侯府老夫人想不到孙子沈承业会跟她大小声,她吃了一惊,随即冷大义凛然地说道:“承业,你要相信我,你大姑母她不是故意的,错都错在那个卢远超,若是把卢远超挫骨扬灰,能平息你表妹的怨气的话,我这就叫人去做。”
沈承业失望地摇摇头:“祖母,主要错不在卢远超,在娘娘,你自己心里清楚。”
侯府老夫人失望了:“承业,你不要犯糊涂,娘娘要是出事了,我们侯府也会跟着倒霉,那你这个嫡长子,将来还能继承到什么?”
沈承业失笑,脸上满是嘲讽:“祖母,侯府真的是要让我继承的吗?“
“自然。”老夫人语气坚定。
沈承业低下头。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何妙菱将老夫人看了看,又看了看沈承业,她不着急。
她本意是贤妃已经落到了日夜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的地步,就此罢手,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在知道卢远超做的事以后,她就觉得对贤妃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以至于让外祖母到现在都不觉得她做错了。
做错事没有付出代价,或许就会给犯错的人一种错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贤妃这辈子汲汲营营的,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权势和地位,那么,当这些都没有的时候呢。
这时,沈承业已经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侯府老夫人:“祖母,若你还愿意将我当侯府继承人的话,你应该也会很看重我的想法。”
“祖母,娘娘做错了事,今日这样的下场,都是她的报应,侯府不会再继续为她的过错付出代价。”
虽然父亲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跟他说过,但是他还是从太子门人那里知道了这件事。
父亲都是为了娘娘,才拖着病体到北方平定兵祸的,万一,父亲出事了呢。
父亲虽然战功赫赫,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他年轻体壮,现在他已经四十多岁,且早些年南征北战的时候身体上留下了许多病痛,根本接受不了长途跋涉的艰难,皇上才将他留在京城里。
想到这里,为人子的他,还是担心父亲的安危的。
“祖母,这就是我的态度。”他说完,就看向了何妙菱:“菱儿,表哥帮不了你,已经很是内疚,绝不会和别人合起伙地欺负你。”
听他竟然说出这种话,侯府老夫人眼前就是一黑:“承业,你到底哪头的?娘娘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我们侯府啊。”
沈承业面无表情:“祖母,是为了侯府,还是为了她自己?就是让二妹妹兰若嫁给三皇子为妻,也是为了她自己吧,若非要说她为了我们侯府,那她到底为我们侯府做了什么?”
老夫人一时哑然,因为她竟也想不到,大女儿成了贤妃娘娘之后,都为了她的娘家人做过什么事。
向来都是侯府听从她的差遣,要人要钱,都任凭她开口,一力捧着她在宫里头与人勾心斗角,做她强有力的后盾。
就是当初小女儿沈涟漪归来,都为她在宫里头出了不少力。
见着老夫人沉默起来,沈承业也站起身来:“无事的话,我就和表妹一起告退了。”
临走,也想带着何妙菱,不愿意让她继续面对偏心的外祖母。
何妙菱也站起身来。
老夫人急了:“菱儿,我知道卢家现在都听你的话,你让他们一家三口老实些,不要想着告田家人了,你要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何妙菱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如果不想让我们告到官府,上她脸上无光,就请她自己向皇上告罪吧,不管落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她自己应有的报应。“
老夫人倏地瞪大眼睛:“你竟这样绝情?”
“你们对我和我娘,也从没有过什么情意,倒是好意思说我绝情。”何妙菱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老夫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瞬间,像又老了几岁。
前些时日为了贤妃娘娘的事,她日夜寝食难安,现在又闹出卢家要告田家的事儿,她为了这个大女儿,简直把一颗心都操碎完了。
一个忍不住,她老泪纵横。
别人家到了她这个年纪,都已经颐享天年,就她为了儿孙殚精竭虑,也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
不管老夫人心里怎么想,到底还是把何妙菱的意思,告诉了贤妃。
贤妃如今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她吃什么都想吐,哪怕是自己喜欢的吃食,也是刚咽到肚子里就想吐出去,呕吐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这人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再滋补的汤药,也代替不要饭菜。
“原以为她救我,是想放过了我,没想到她只是想对我钝刀子割肉,看着我困在死局里挣扎,我越是狼狈,她背地里,越是高兴吧。”
贤妃气息奄奄的如此说道。
看着这样虚弱不堪的女儿,侯府老夫人的心就跟刀割了一样,含泪说道:“娘娘,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她抹一把泪水:“那丫头她软硬不吃,铁了心要让卢家告田家。”
田英荣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这些年一直都暗中替自己女儿做事,跟侯府早就是分不开的利益关系了。
要是田英荣出了什么事,下了大狱,再被有心人审问出对侯府不好的秘密,永兴侯府才是真的要倒霉了。
老夫人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面临侯府败落的局面。
在她一辈子的各种阴谋算计里,儿孙一定是风风光光的侯爷,女儿是风风光光的皇太妃,孙女是皇后娘娘,沈家赫赫有名,有权有势,屹立不倒。
可现在呢,宫里头的女儿成了病秧子,三皇子殿下在太子殿下的光芒下,变得毫不起眼,侯府也因为女儿做下的各种事,连祖宗的颜面都保不住了。
侯府要是真的败落到她的手里,她死了,怎么有脸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
老夫人忍不住落泪。
贤妃眯起眼睛,过了许久,她忽然说道:“母亲,何妙菱她一直都是多余的,是不是?”
“如果没有她,太子殿下的病就不会好,如果没有她,承业的病也不会好,没有她从中掺和,计划都会如同我们一开始想的那样,顺顺利利的。”
她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我们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都是因为她!”
老夫人直点头:“我知道,她其实早就该死的……”
话说这里,她突然一愣,直直地看向瞪大眼睛,目光里都是憎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