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若的一双眼睛，就跟刀子一样，恨不得在何妙菱的脸上刮掉一层皮，可以让她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何妙菱本人。
她倒是这样想，但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舅舅，请你们回避吧，我先替她止住毒素的扩散。”毒素比她想的，扩散的更快，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化她体内的毒素。
“我也在这里陪着。”小王氏连忙说道，她生怕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何妙菱对她女儿下黑手，或者是，让她女儿吃了多余的苦头。
小王氏以己度人，她的那点小心思，何妙菱一下子就看穿了。
永兴侯却没有感觉到，当即带着人出去。
何妙菱也没有强行赶走小王氏，想留着，那就留着吧。
沈兰若露出整个背部，何妙菱将银针有条不紊地逐一扎进她的穴道。
沈兰若本以为会很痛，但是只有酸酸刺刺的感觉，她还能接受的了。
小王氏不错眼地看着何妙菱的动作。
在何妙菱替沈兰若治病的时候，李姨娘正在照顾被板子打伤了的柳姨娘。
柳姨娘也是可怜人，穷门小户的，进来做妾的时候，就带了姑姑家的表妹当丫头，姐妹两个人相依为命，到了府里头，好日子没过三个月呢，就被打个半死。
侯爷也没说什么。
柳姨娘默默垂泪。
李姨娘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惦记什么事，但是看她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劝她一句：“你放心，侯爷这人吧，有时候还是很公正的，他知道你受了苦，等大小姐这件事过了，自然会弥补你。”
柳姨娘流泪点头，心里却不敢奢望。
“木香还好吗？”
她问起表妹。
李姨娘便说：“也和你一样，至少得养上半个月的。”
主仆两个都病倒了，知道她们是惹怒了夫人才被责罚的，院儿里头伺候的丫头，都不把她们当回事，渴个半死，也不会主动上一碗水。
李姨娘觉得侯爷叫她们陪着自己的，那她们受伤了，自己帮着照顾点，侯爷以后知道了，也明白她的辛苦。
“姨娘也很喜欢侯爷的吧。”柳姨娘听着李姨娘替侯爷说话，忍不住问道。
李姨娘目光闪了闪，就轻笑：“我都一把年纪了，女儿都要出阁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侯爷是我的天，我自然得敬着他。”
柳姨娘听明白了。
李姨娘对侯爷是没有感情的，只有敬畏。
她暗暗松了口气，好歹她以后跟侯爷争宠的时候，不会伤了跟李姨娘的情分。
李姨娘细心照顾了柳姨娘，等回自己的院子歇息，便忍不住到了沈兰若的院子外头，往那边看了看。
她知道何妙菱来了，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查出这种毒。
不过，就算查出来了又怎么样，谁都不可能找到她的身上来。
李姨娘是这样想的，正准备回去，忽然就看到了自己女儿沈兰荷从院子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不用说，是在夫人面前“尽孝心”去了，夫人是她的嫡母。
无可奈何。
沈兰荷正走着呢，就察觉到有人看她，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了李姨娘。
李姨娘对她笑了笑。
沈兰若左右看看，发现这时候没人注意到她，急忙就跑了过去：“姨娘，你来这里干什么？”
自从姨娘被赶出去过一次，父亲虽然还接纳了姨娘在家里住着，但是父亲再也没有在姨娘的院子里留宿过。
府里有些风言风语，说姨娘出去过，这清白不知还在不在了，侯爷嫌弃，也有可能。
这种恶毒的话，沈兰荷差点没气疯了。
“父亲他们都在里头呢，你千万别进去。”
她也不知道，希不希望沈兰若干脆病死了算了，病死了，她怕嫡母发疯，把气撒到别人身上，她会吃苦头。
不病死吧，沈兰若那副凌驾于她头上，蔑视她践踏她的压抑感觉，始终笼罩着她。
“我不去，你知道，我去了不合适。”
李姨娘知道，自己如今在侯府就是一个多余的人，要是去了，说不定还得惹得侯爷心烦。
沈兰荷松了口气。
李姨娘就看到了她身边的丫头：“红袖呢？”
沈兰荷不以为意：“夫人说她年纪大了，让她老子娘领回去，准备嫁人呢。”
李姨娘愣了一下：“那红蝶呢？”
“红蝶也要嫁人了。”沈兰荷说。
李姨娘忽然觉得心里头空空：“是吗？”
在侯府二十年了，她知道底下这些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红袖一个走了，不算要紧，连红蝶也跟着走了，只怕是她们都知道了，跟着女儿嫁到文昌伯府，没有好日子过，所以她们才各找门路，求生去了。
李姨娘没有说话。
沈兰荷回头看了看：“姨娘，我就是出来透透气的，这就要回去，你也回去吧，别叫人看见了。”
李姨娘点点头。
她已经想清楚了，女儿的婚事她无力回天，得想个别的办法……
沈兰若正被何妙菱用针灸逼出毒素，忽然觉得头脑发胀，喉头腥甜，一口血就吐了出去，黑红色的液体，猝不及防的i渐在小王氏的裙摆上。
“兰若，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她弄疼你了？“小王氏顾不得，急忙去扶着女儿。
沈兰若正觉得难受，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手臂好像有力气了，母亲掐着她的胳膊，她感觉到了疼痛。
何妙菱此时，已经收了手，将银针一根根收起来。
身边伺候的白芨，立刻上前整理。
白芨跟着她，也学了一些浅显的医术，能勉强做她的助手。
“好了，晚上吃些清淡的吧，我该回去了。”何妙菱在一旁洗了手，如此说道。
“就留一晚上，就像上次你给三郎治病的时候。”小王氏急忙说道。
上次三郎沈承榆也病的凶险，何妙菱就留了的。
何妙菱看她一眼：“三表哥那是急病，十分凶险，她这不一样。”
而且，她现在也养成了一个习惯，不躺在自己的地盘上，她就睡不着觉。
小王氏憋闷，得知女儿没有危险了，她才勉强笑了笑：“是吗，那真是辛苦你了。”
丫头伺候着沈兰若穿好衣裙，沈兰若将何妙菱看了看，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出一个谢字。
她闭上眼，装作睡了。
何妙菱也用不着她谢，出了门，永兴侯立刻问道：“可好多了？”
何妙菱点头：“好多了，舅舅，那我就先告辞了。”
永兴侯自然点头：“辛苦你了。”
还命沈承志送她。
天色已经黑了。
何妙菱今日连跑了两个地方，早已经累了。
快要进入何府侧门的时候，沈承志忍不住在马车的车窗前说道：“表妹，多谢你，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决不会推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