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还是和从前一样牙尖嘴利。”她想起沈兰若的说辞,故作从容大度,笑着给郑云姝行了礼:“嫂嫂,初次见面,我是兰荷。”
郑云姝新婚第二日,与侯府众人见面的时候,沈兰荷抱病,因此,连续三日不曾见过,这次是第一次。
“大妹妹好,快起来。”这是自己的大姑子了,郑云姝礼数上不能少,当即将早准备好的见面礼拿了出来,一只精巧的海棠红荷包,里头装着一块成色还可以的莲花玉佩,应了沈兰荷的名讳,郑云姝也算有心了。
“多谢嫂嫂。”沈兰荷大大方方的接了,但是眼神对郑云姝还是充满了挑剔,看着倒像是个贤惠的。
她当初看到嫡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安静温柔,谁知道,内里头那么狠,那么坏。
“看在嫂嫂对我这么好的份儿上,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这有些人啊,不得人心,你还是远着点儿好,省的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郑云姝本一直微笑以对,但是面对沈兰荷这句话,她就生气了,一个庶出的姑娘,如果是个好的,她也愿意好声好气地对她。
可要是这样子,敢嘲讽菱儿妹妹,这她如何能忍。
要是没有菱儿妹妹,她和承业两个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兰荷,我要怎么做事,不用你来教我。”
郑云姝冷下脸来。
沈兰荷愣了一下,想不到郑云姝说翻脸就翻脸,顿时脸上过不去:“我只是好心好意……”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郑云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穿戴比一般的庶女要华贵的多了,据她所知,大多数都说她姨娘的嫁妆和私底下的贴补。
“听说,你姨娘搬出去住了,你要是有心,还是去打听打听人送到哪里去了,送点东西过去,免得她在外头吃苦头。”
沈兰荷不敢置信地看着郑云姝,她这是在教训她吗?
她委屈的眼圈都红了:“我要给告诉母亲,你,你吃里扒外。”
说完,便将荷包往地上一丢,转身就跑了。
郑云姝也是服气了:“这算什么?明明她自己先找事儿的。”
郑家也有庶女,大家伙彼此还算和睦,即使有各种小心机,但大事儿上不能含糊,父母也都会管教。
结果永兴侯府这庶女,算怎么回事?一点规矩都没有。
“等会你婆婆就要找你了。”
郑云姝皱了皱眉头,神情显露出一丝不厌烦:“菱儿,你说,我们就没有和睦相处的可能了吗?”
“你觉得呢?”这话她不想回答:“你也可以去问问我表哥。”
小命都算计了好几次,还被养成了个绵柔性子的废人,能活着长大娶媳妇,已经是他走运了。
郑云姝闭了闭眼:“希望她不要找我的麻烦。”
隐隐话中的意思,只要婆婆小王氏从此以后不找她的麻烦,那么,从前那些事她也不会再提及。
郑云姝是大度了,可没走两步路,小王氏身边的丫头彩云过来了:“大奶奶,夫人请你过去。”
“有说什么事吗?”郑云姝忍不住问道。
彩云面上笑了笑,态度却十分疏离,仿佛高不可攀:“我等只是奴婢,怎么会知道夫人的想法,大奶奶还是快去吧。”
那意思,仿佛是说郑云姝脑子不够数,怎么问出这种傻话的意思。
郑云姝觉得自己在郑家当姑娘二十年的涵养,在婆家才第四天,都要被彻底的消耗完了。
“正好我也想念舅母了,我也跟着去看看。”何妙菱笑着:“说不定大表姐还跟舅母说了我两句好话呢,彩云,省的你还要跑第二趟,专门来请我?”
表小姐不好惹,彩云干笑了一下,这态度可比对郑云姝好多了:“夫人,夫人可能想跟大奶奶单独说话。”
“你刚才不是说,做奴婢不知道夫人的想法吗?现在就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故意针对我?”何妙菱脸色难看了。
彩云吓得都要跪了:“不,不是这样的,奴婢说错了话,求表小姐赎罪。”
何妙菱摆摆手:“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说完,看向郑云姝:“该叫你嫂嫂的,嫂嫂,走吧。”
郑云姝知道何妙菱这是想要给她撑腰的,笑了笑:“菱儿,谢谢你。”
这几日,要不是何妙菱主动来陪她,帮着她熟悉侯府的环境和人事,她都不知道怎么跟婆家这么多的人交往了。
何妙菱没有告诉郑云姝喜堂上那只死猫的事儿,怕她心里过不去。
只是,在往小王氏去的路上,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她。
郑云姝一瞬间脸色惨白:“竟有这种事?”
关键是自己丈夫也不知情。
“你们大喜的日子,怕坏了你们心情,嫂嫂,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因为,他们不配。”何妙菱轻声劝解着。
郑云姝气得变了脸色:“真是太恶毒了。”
“我知道,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我觉得,不让你看清楚这侯府的水到底有多深,万一哪次真的倒了霉,可怎么办?”何妙菱如此说道。
郑云姝心烦:“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搬出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小王氏的院门外。
小王氏是婆婆,就算是继婆婆,那也是婆婆。
郑云姝这个儿媳妇就得敬着她。
沈兰荷在一旁低声啜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给母亲请安。”
“给舅母请安。”
两人说完,小王氏手里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气氛一瞬间变得诡异和安静,好像这屋子里,所有喘气的都不存在,就她一个人,怡然自得,大家伙都看着她,剥橘子。
郑云姝有些不安起来,这样的阵仗,是她见的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她给婆婆敬茶的时候,她在跟三婶说话,好像她敬的不是时候,她双手高举了好一会儿,她才顺手接了过去,说话非常的热情,但是举动让她觉得不舒服。
第二次,是单独来给她请安的时候,还是这样子,明明长耳朵了,听见她说话了,但是她好像就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姐姐,小舅母年纪大了,耳朵有点不好,咱们坐下吧。”何妙菱附耳在她耳边,如此说道。
郑云姝故作恍然:“我,我竟然不知道。”
明明看着挺年轻的,刚三十出头的模样,原来耳朵不好。
小王氏一听,剥橘子的动作就停顿了一下,险些握不住银镊子。
沈兰荷差点忘了哭,立刻指责道:“表妹,你说的什么话?母亲什么时候耳朵不好了?”
“可是我们站在这里说话,舅母都听不见啊。”何妙菱一脸无辜。
小王氏这才咔嗒一声,将橘子和银镊子一起放在桌子上,面容冷肃:“都是一家人,吵什么。”
说着,却是看了何妙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