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荷还不知道伺候自己的丫头们,心里都有个别的想法。
红袖趁着沈兰荷出门去见新嫂子郑云姝,她则偷摸找了她在别处当差的娘。
“什么,你想嫁人了?”她娘挺奇怪:“你可是小姐的陪嫁丫头,将来大小姐嫁去了文昌伯府,你若是运气好了,能当个通房丫头,生了孩子,直接就是姨娘了,能当半个主子呢。”
“这就算当不了姨娘,你是大小姐的心腹大丫头,也能嫁一个管事,当你平头正脸的管事娘子,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疯,想在府里头嫁一个普普通通的奴才了?”
她娘都急了。
红袖叹了口气:“娘,我总觉得那文昌伯府的二少爷,不是良善之辈,听说,他打人呢。”
“是真的吗?”这打人,好像就有点不好了。
“十有八九,是真的,是大少爷自己说的,表小姐也提醒过大小姐,但是大小姐她不听,觉得这二少爷不会打她,那打的不就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红袖仔细一想,觉得这位二少爷应该不只有这些毛病。
红袖她娘脸色就难看了。
一个对奴才能说打就打的主子,那就是失手,打死了,也没地儿说理去。
而且,大小姐也从来都不是肯护着自己奴婢的人,有时候出事儿了,她头一个就要把责任推到奴婢的身上去,谁伺候她谁倒霉。
“那就万万不能跟她入了那个火坑。”她娘下了决心:“反正这些年你伺候她,比其他奴婢要辛苦百倍,李姨娘在的时候,赏钱给的多,咱们还能忍一忍,现在李姨娘不在了,她的那些嫁妆私房都被锁起来了,不定以后是谁的呢。”
“咱也没必要再受大小姐的气了。”
“大小姐是个糊涂人……”红袖悄悄的,就把夫人小王氏和二小姐沈兰若母女两个,是怎么把沈兰荷哄的团团转的话,给说了。
不止如此,也说了文昌伯府的二少爷,喜好男风,不,好像是男人女人长得好看的,都能摸上手,都告诉了她娘。
这一说,把她娘吓个半死:“我的娘啊,你们年轻姑娘家不懂事,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他若是真的喜欢男人的话,还爱打人,多半就是在那事儿上,有那样的癖好?”
红袖自然也是黄花大闺女,不懂:“娘,什么癖好?”
红袖她娘看着女儿单纯的脸色,一无所知,拉了她一个,在她耳边悄悄把那些事儿说了。
女儿迟早要嫁人的,为人妇,自己告诉她这点事,也比她从别人口里知道要强。
红袖这么一听,脸就吓得白了。
当狗一样用铁链子拴着?还要,还要那样子跪着给他?还会用鞭子抽?
“呕——”红袖到底年轻,当即就扶着墙想吐了。
“怕什么怕什么,你不知道那些腌臜的臭男人,还有多少变态的法子对青楼里的窑姐儿呢。”她娘想着,说什么也得想办法把女儿留在侯府里,就近嫁了,知根知底,也比到文昌伯府强。
大小姐真是瞎了眼啊,如今李姨娘不在她身边,也不能给她出谋划策了。
红袖都吓哭了:“娘,你救救我,呜呜,千万不能让我跟着大小姐去了文昌伯府啊。”
那就是火坑啊。
不是,那是一脚跨进去,就是踩在刀尖上,一走一个血印,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狼窝啊,比直接烧死了还痛苦,还可怕。
“我知道,我知道,女儿,你别怕,娘这就去找你爹,给你想办法。”
李姨娘此时,已经到了姑子庙。
自身难保,那老尼姑,除了是个光头,穿着尼姑的衣裳,五官却长得贼眉鼠眼,脸上满是阴沉和刻薄,见着李姨娘年轻白嫩的脸,就打发她去扫茅房。
李姨娘当时就吐了。
李姨娘自身难保,全靠心里还念着女儿嫁人,说不定侯爷还会接她回去这样的一个想法,才没想着干脆一死了之。
她却不知道,昔日里重金给女儿收服的丫头红袖,头一个“叛变”了。
红袖的爹娘在侯府的下人里,也算手里有点小权的,要不然也不能把女儿送到主子小姐的身边当体面的一等大丫头。
当红袖跟她娘说完话,悄悄打算离开的时候,刚出了岔路口,吓得差点蹦起来。
“表,表小姐?”
没想到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表小姐何妙菱,她身边站着的那个气质温婉,梳着妇人发饰的年轻女子,不就是大少爷新娶的大少奶奶郑氏吗?
“给,给大少奶奶请安,给表小姐请安。”
郑云姝疑惑地看着这个丫头,她并没有见过,疑惑地看向何妙菱。
何妙菱看红袖一脸心虚,好像心里有鬼的样子,倒也奇怪了:“你刚才在那里干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帕子丢了,到处找了找。表小姐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奴婢就下了。”红袖赶紧找借口,低着头就溜了。
郑云姝看着这样的规矩,也不知说什么好。
何妙菱见怪不怪:“不知道过几天又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何妙菱担心郑云姝在永兴侯府初来乍到,被小王氏等人给算计了,毕竟大喜的日子,弄了一只胎死腹中的死猫藏在房梁上,等着给郑云姝晦气,小王氏那人面上大度,其实心胸狭窄。
郑云姝嫁进来三天,就已经觉得哪哪都不舒服了,这侯府里所有的人,好像对人都在演戏一样,笑的很假,说话永远说一半藏一半,全靠她自己体会。
她已经闹过几次笑话了,被下人们都隐隐嘲讽没规矩的她,生气之余也觉得不安。
她嫁了进来,堂堂正正的未来的侯夫人,却仿佛是被排挤了,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府上多余的人。
“大嫂,可算让我好找啊,你怎么在这里?”
怕什么,来什么。
沈兰荷带着个丫头远远走了过来,自然也看到了何妙菱:“表妹,你倒也来的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自己家呢。”
何妙菱从不惯着沈兰荷的毛病:“你要是不想让我来,就去告诉老夫人,或者去告诉你母亲,我从此以后,就再不登你永兴侯府的大门,如何?”
沈兰荷顿时绿了脸,这两个人,她哪一个都不敢去说。
她知道老夫人和嫡母都不喜欢何妙菱,甚至厌恶极了她,可照样得面子上过得去,忍着她。
她要是去说了,不等于是揭她们两人心里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