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沈时荇怎么进去的,被里面的美娇娘怎么给送出来的,沈时荇最后被推出来的时候,似乎还感觉到了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指尖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好像太子就是洪水猛兽。
沈时荇被面前骤然紧闭的门震了一下,立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心下满含不耐,害怕一个太子害怕到如此地步,却敢在她面前把一扇门关得震天响。
真是好样的。
最后一眼,她将那三四个美娇娘的容颜记了个清清楚楚,眼眸一闭,再睁眼,恍若一尊煞魔。
沈时荇扭头第一招便使出了杀招,风声骤然而起,无端冒出来的是内力汇聚的刀锋,次次带着不可饶恕的暴怒席卷而来。
见状,太子眼底的戾气略微收敛,看起来稍微捡回来一点理智,深呼吸一瞬,招招抵挡,步步前进,竟没有丝毫凌乱的样子。
沈时荇同样发现了这样的情况,心里迅速权衡了一番,了然,她决定不再客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沈时荇收敛了杀招的下一秒,根本没有给太子眨眼的机会,几乎是迎面而来的一掌,发挥了沈时荇的全部功力的致命一掌,准确无误的击打在了她原本预测的位置——太子的心脏。
“呃。”太子的身躯如同一朵被肃杀秋风打落的残花,飞扬散在了这间石室的角落,瞬间冲击了蒙蔽了全部视线的灰尘......
沈时荇同样被这一掌的反作用力狠狠搓倒在地,她灵活地在地上翻滚了三圈,看似完好无损稳稳站住了脚步,却在停下的时候,和太子做出了同样的呕血的动作,“呕——”
太子眼中的灰暗,此时像是完全忍耐到了极限,这一掌,就好似是他对她的最后容忍了。
下一秒,沈时荇的身体里的力气一瞬间全部散去,她直接失去了意识,骤然歪倒在地,如同一座空心的雪山,砸在地上的时候,脑袋被震得弹起了一下,随即,发丝和身躯一起陷入死寂。
几个呼吸的时间,太子冷眼看着这一切,末了,站起身来,边走,边把嘴角的鲜血抹去,手臂垂下的时候莫名潇洒,带着一点痞气,混合着一丝不羁。
来到沈时荇的身边,太子的眼神真正的发生了最大的变化。
他开始回想一切。
在客栈的时候,他一进去房间就已经发现了熏香的不对劲,身体下意识陷入禁闭的状态——这是一桩神秘的内功,寻常人并不知晓。
这就让毒素无法进入他的身体。
他恍若未闻一般,悄无声息打量了沈时荇一眼,心下沉思,沈时荇明明擅长医术,嗅觉本应不该如此迟钝,现在又是气氛感情都刚刚好的时候,所以,他顺理成章把沈时荇的衣服脱下,看着她宛若一个婴孩的睡颜,他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事后,他在沈时荇的衣服里找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大小不一的药丸,他凑近一闻,味道参差不一,也分辨不出个一二三,索性合上盖子,收入自己的囊中。
这个沈时荇到底什么目的?
为何选择接近他?
后面的事情的发展,更是出乎他的意料,沈时荇是怎么知道江南一定会建有毒药药场的?她特地使唤余非言去,又有什么目的?
她明明知道,余非言是他的人。
最可疑的是,沈时荇拿到药丸以后,好像对这些药十分熟悉,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后面又随意让他吃下其中几个药丸。
他想不明白,因为他现在还是不确定,沈时荇跟这江南的城主一帮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其实,太子妃何须亲自出面,装扮做一个婢子,潜入那昏诞的城主二儿子的神秘宅子?
那座宅子,虽说从来都是有着神秘的面具,但是,众所周知的是,里面同样恶狠狠地吃人,不吐骨头。
有去无回,自此杳无音讯,这就是这群婢子早就已经能看见的下场。
至于......太子真的让沈时荇进去了以后,倒是会派暗卫暗中保护她,不会让她陷入真正的危险之中。
结果,沈时荇直接跟他杠上了?!
如此造次的女人,他到底还是第一会见!
眼睛微微眯起来,他才忽然想起来两人的初见,这个女人就是一直在叫嚣杀掉他。
他倒是才记起,她向来准备要了他的命。
如此这般,也别怪他狠心。
只不过......沈时荇身上有一种病,她本人却毫无察觉,频频触发启动发病的开关,现如今,本不该昏倒的,她现在却陷入了昏迷。
太子用脚尖踢了踢沈时荇,沈时荇一动不动,和死尸没什么区别,他本能地皱了皱眉。
“真没用。"或许,前些日子,他那点儿莫名其妙的恻隐之心真的是浪费情绪,身上落满了灰尘,感觉十分不舒服,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所以,他决定再一次把她丢下,“余非言,进来把太子妃搬走。”
余非言听见太子的声音,使劲打了个冷战,从黑暗处出来,答了声,“是。”
太子的人很快不见,余非言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沐浴了。
回过神,低头看着灰头土脸的太子妃娘娘,他奶白奶白的脸蛋变得惋惜,“太子妃娘娘,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啊。”
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叹了一口气,余非言准备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这是把人弄回去的最快的办法,等把人抱起来了,才突然惊觉,此般的距离,已然是不妥。
手掌下,是细腻润滑的衣料,与此同时传递进大脑的,还有那要命的玲珑曲线。
巴掌一张小脸,紧闭双目脆弱地在他怀里沉睡,散落的发丝似遮非遮,偏偏把沈时荇娇俏的唇角勾勒得更加唯美。
“嘶——”余非言熏红了一张嫩白的脸,努力催眠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脚步不停,飞快地冲向太子和太子妃的寝房。
一直到把人放下去后,余非言才敢去呼吸,“呼——”
“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一声冷不丁的问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余非言直接一个哆嗦,大脑一片空白扭过头去,完全是凭借本能,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刚刚沐浴回来,因天气炎热,未着外袍,只穿着一件中衣,便闲庭信步回了房,谁料看见余非言跟如临大敌似的,浑身紧绷,大气不敢出一声的。
这才出言相问。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余非言的反应。
余非言通红通红的脸,在白嫩的面皮上尤其明显,这时傍晚橘黄色的夕阳有光线倾泻,洒在他那张还略显稚嫩的脸上,竟然有些不似寻常少年。
而是一个,思春的少年。
头发发尾还在一滴滴落着水,太子坐在凳子上,把毛巾递给余非言,“擦。”
余非言先是愣了一下,“啊?”
但是,主子的命令又如何允许你在那发愣?!
“接着。”话还没落音,一张带着淡淡清香的半人高的毛毯迎头盖下,砸醒了一个犯晕的奴才。
是珍贵异常的龙涎香。
直到这个时候,余非言的鬼迷心窍才醒了,这便宛若换了一个人,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了,手上仔仔细细给太子殿下擦干头发,一盏茶的时间,太子搁下早已凉透的杯子,“余非言,好了。”
余非言停下,把那张毯子好好整理整齐,端端正正放在了太子腿边的椅子上,“属下告退。”
“去吧。”
最后一眼,仿佛饱含深意,但是余非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停顿,与往常无异,出去以后消失不见了。
屋内,太子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细细打量起沈时荇。
容貌是清冷的,但是最与之相不符合的,就是那张唇色妖冶的薄唇。
极致诱人的凹凸有致,吹弹可破的白嫩,他看了一眼,眼神里挥之不去的是那股狠戾,怪不得这么招人。
太子坐回椅子上,开始思考江南城主的事情。
沈时荇现在身份不明。虽说一路上没见她露出任何破绽,但是,客栈熏香一事,他如今仍然心存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本来禁闭的功力会突然失效,而沈时荇会一点儿事都没有。
最耿耿于怀的,还是那个药场,沈时荇是如何知晓。
奴婢进来传话,“启禀太子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大夫也已经请来了,在门外候着。”
太子垂眸,“让大夫进来,晚膳推后,下去吧。”
“是,”奴婢行李告退,回首招呼大夫进来,自己就退出去了。
大夫被引见到太子面前,太子直接免了行礼,指着床上的人,“先去看她吧,行礼就免了。”
大夫倒是个见过世面的,闻言,淡定应是,随即走向床边,拿出医药箱里的东西,开始为沈时荇诊脉。
沈时荇如果醒着,倒是要笑死了。
非但能一眼识破这个骗子中医的面具,倒也不至于让人平白扎了一身的针。
大夫把脉把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太子都站起身来,到床边看着大夫手下与正常人都一样的手腕,疑问,“大夫,她是有什么疑难杂症吗,竟需要这样一直把脉?”
大夫故作深沉,一句话都不说,仿佛被太子打开了开关,侧身过去,开始拿医药箱里的施针的用具,半晌,终于落下第一针。
时间慢慢过去,沈时荇的一整条胳膊,逐渐扎满了银针,沈时荇就是在最后一根针扎稳之后,慢悠悠睁开眼睛的。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眼这个刚刚收回手的,给她扎了一胳膊银针的人,面上痴呆,但是眼神诡秘,腹中空无一物,分明是个江湖骗子。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左右不过是在密室的时候,急火攻心,晕倒了而已,哪里就需要扎这么一身的银针了。
她坐起身,用还能动的右手把银针一根一根拔了,那个大夫还想阻止,沈时荇好心劝道,“你个江湖骗子珍惜你最后的时光吧。”
闻言,太子本来正在穿外袍的手一顿,扭头,如同火炬的两道目光直接射在那个瑟瑟发抖的大夫身上,闷笑一声,好啊,骗子骗到他头上了。
沈时荇把最后一根针扎进大夫躲不开的大腿上,听着人悲惨嚎叫一声,她清脆的嗓音恶搞起来,“太子殿下,把人五马分尸了吧。”
太子与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层薄冰也不知是被搁浅了,还是刻意忽视了,他从善如流答道,“来人,把这个骗子拖下去,分尸。”
大夫一听,看着两个看好戏的人的眼睛,完全没了最开始的闲适悠哉,居然结巴起来,摆着手,“别别......别别。我是来帮你们的。你们不是要调查江南城主的二儿子嘛。”
空气骤然陷入安静,太子和沈时荇对视一眼,杀意登时弥漫。
他如何知道?
大夫出言解释,“别急,老夫也是早就盯了你们很久,你们的目标太大,不如和我合作,这样......也能双赢。”
沈时荇从床上站起身来就想把人踹出去,刚抬脚,太子抬手制止,“继续说。”
那个大夫装模做样抚摸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我爹、我娘,就是被江南城主一家人害死的。还有我那时候才刚出生的妹妹,都被那个惨绝人寰的神秘宅子吃了去!所以,我跟他们的仇恨,本来就是不共戴天,你们本就不用担心我的决心。”
走到桌子前,拿起留有最后一口水的凉茶杯,他一饮而尽,唇瓣上的皲裂感终于有所缓解,“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一个能扳倒这一个吃人不眨眼的家族,还我全家的血海深仇。”
太子:“你怎么确定,孤跟这个江南城主不是一丘之貉?”
只见那个大夫的眼神,突然露出凌厉不似他本人的阴狠,“无妨,我手里的鲜血,也足够多了,多你们一个宅子不多,少你们一个,我却可能会手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