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还没有见到从长汀返回的姜落落,没有确定李素那边的情况。此时,他得依姜落落之意,给李素脱身做准备啊。
这话必定不能说与人听。
杜言秋知道,所有人更在意的是他最后说的这段话。
“此事又牵扯到李素,之前可是我当堂逼李素认罪,如今这话岂不是承认我之前说错?我也是犹豫,该不该再提。不过仔细想想,又不算错,不论动机如何,李素存心逼迫于家也是事实。”
“胡大人,是否将李素带回上杭再次问审?”张州珉问。
“不必,此事待本官返回州府过问。”胡知州道,“贺永,若真相如此,那于贵究竟藏下何物?”
“都是冯青尧的事,我不太清楚。”贺永这次倒是给胡知州面子,接口回答,“杜言秋说错一点,是冯青尧办事不小心被于贵发现,又托我出面帮忙,我只知道于贵手中有块玉,具体有何紧要谁都不肯与我说。为此,我还与冯青尧动怒,他本应下说找回那东西便与我说明。我曾帮他偷偷去于家寻找,也并未找到有什么玉。”
“李子义,你可知道?”杨雄踹了李子义一脚。
李子义诚惶诚恐,“不知,小人也不知。连贺镖师都不知,小人哪能知晓。”
“什么玉,那么要紧?”杨雄很是好奇,“搞不好真在于大郎家,找他来问问?”
于大郎此时还在长汀给他爹看病,于家只有他老娘、娘子和小儿子。这不是又给这家老弱妇幼找麻烦?
姜落落有点担心。
不过,似乎也不急。胡知州已经将这话拦下,“此事之后再说。今日只审贺永等人。”
“贺永,照你这么说,给伍文轩手中的卦签做手脚都是冯青尧去做的,你们并未插手?”杜言秋问。
“是。”贺永道,“那些细致的东西都是冯青尧去做。他说他也是个读书人,与伍文轩好接触,我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干不来这些事。”
“伍文轩手中的那些卦签都是假的?那冯青尧竟然敢在魁星堂卦签上作假?”
众人开始纷纷议论。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魁星堂的卦签竟然能作假?”
不是只有一鸣书院的老山长说了算?
那魁星堂的灵气是否还在?他们家孩子求到的卦签还作不作数?
“肃静!肃静!”
胡知州连拍惊堂木。
“贺永,你可还有什么要补充么?”杜言秋问。
贺永想了想,“药铺学徒徐林是被冯青尧撞见拐走。伍明、阿福,还有于贵是我受冯青尧指使带走他们,但我只是个跑腿,人都是被冯青尧亲手解决掉,我从未亲手杀死一个人。于贵尸首在你们手中,其他二人都被埋在语口渡那处农院中。还有徐林,他被关在地窖里,还活着。”
“依大宋律法,‘非因斗争,无事而杀,是名故杀’,主犯获斩。而你将三条人命带给主犯,是为‘从’,当判绞刑。但你们设局杀害邓知县,‘二人对议谓之谋’,又‘谋杀制使及本管长官’,不论主从,皆当斩!贺永,你再做辩解又如何,还指望能活么!”
“呵,我肯开口,便不指望能活,我知道,被你们抓个现行便已没了活路,只是不愿糊涂而死。”
跪在堂中的贺永挺身昂首,好似肩扛着大义——可笑!
“知州大人,在下先行告退。”
杜言秋向堂上拱了拱手,撇下众人,大步向堂外走。
“先让贺永、李子义等画押!”胡知州招呼一班衙役,“你们由李子义指路,去查抄语口渡那处农院!”
……
“言秋,我们也去语口渡?”
姜落落跟随杜言秋先行离开县衙。
“你认为有必要随他们去凑热闹?”
杜言秋的话中散着几许淡淡的寒凉。
“李子义主动现身,贺永突然开口,一切都变得很顺利。不过,贺永虽然开了口,可是除将所有事都推到冯青尧头上,其他的东西我们早猜到八九不离十,根本不需要他说,我们想知道的,那贺永还是并未多言。”姜落落道。
所以,杜言秋对贺永提出要见他是真没多大兴趣,反而还让人觉得他高高压过胡知州一头,颇有些捧杀之味。
“是啊,一切都算到死人头上,真是百试不厌的招数!”
杜言秋背负的双手再次紧握。
姜落落侧头看眼杜言秋。
她知道他很生气。
贺永又当堂给邓知县扣了顶污帽。
让人看来,即便他们假借龙王之名置邓知县于死地,那邓知县也是死的活该!
即便他们认罪伏法,邓知县的名声也无法挽回。
姜落落放慢脚步,“既然不去语口渡,那我们再想想办法去撬贺永的嘴?贺永看似做好死的准备,我才不信他是真的求死。怕是有了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他已是个获罪受死之人,最简单的逃生之策就是诈死。”杜言秋也缓下脚步,“只是别弄假成真,搞出个畏罪自尽。”
“你是说,有人会趁贺永等人诈死,而真的灭口?那我们得尽快找到舅舅。阿赫大叔说,在贺永转变态度之前,除了狱卒与提人的刑房差役,无他人进入牢房,若不是他们,就是他们经手的牢饭有问题。只要舅舅安排可信的人盯着,肯定能抓住点东西。”
“罗捕头连跟在他身边的衙差都无法保证是否可信,不归他管的狱卒,他又能了解多少?我真不知他这个可信之人从哪里找?”
“舅舅在县衙这么多年,不想到头来却也是个孤者。”
姜落落有些难过。
“也未必是在上杭动手,押解上路也有许多可能发生。”杜言秋负手缓步向前,“我想想该如何真正撬开贺永这张嘴。”
“贺永死了?!”
突如其来的高呼,惊得二人同时回头。
姜落落与牵着马的杜言秋此时并未走多远,回头就可看到未及散去的人群紧紧挤在衙门口。
二人迅速返回。
见是杜公子,拥挤的百姓自行给他让开一道缝隙。
姜落落便也跟着穿过,跑进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