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湖楼出来,夜已经深了。
街上空荡荡的,偶尔传来小贩的吆喝。
张大富也知道今天得罪袁重不浅,早早拔腿溜之大吉。
只剩袁重一人,牵着马,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马蹄踏着青石,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马背是爬不上去了,酒喝得有点多。
听着张大富旧事重提,又多喝了两杯,这会儿感到头晕目眩,两腿发软。
锦衣公子回去也有点晚。
这会儿宫门已经关闭,皇宫中门禁森严,也不知道刘公公留没留门。
锦衣公子真名叫皇甫甄。
是大夏王朝当今的皇帝。
真如袁重察觉的破绽一般,她确实是女儿身。
大夏朝不重男轻女。
凡事注重能力,皇甫甄智慧过人,又能征惯战。
在一群皇子皇女中,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
所以,老皇力排众议,将皇位传给了她。
皇甫甄虽做了皇帝,但是她很明白,有几个不服她的皇室贵戚。
老想撺掇皇子篡位,因此朝堂并不稳固。
几个老臣,虽表面恭敬,但总觉隔着一层,让她郁闷不已。
本来今天是奔着袁重的那首词来的。
她就喜欢这样的金戈铁马气势,没有下阙,让她如鲠在喉。
可是听了张大富的叙述,坏了心情。
她心里明白,大夏国的一方大员们,很有些跟她耍心眼,玩手段的人,可她偏偏无计可施。
所以对袁重追求真相的态度,大生好感。
大夏就缺少这样敢于说话,敢于做事的官员,难能可贵啊!
袁重摸着黑,总算找到了自家的胡同。
快到家门口了,酒劲越发厉害,肚腹内一阵翻江倒海。
蹲到墙角开始呕吐。
这是他重生以来,吐的最厉害的第二次。
几乎清空了存货,感觉好受了点。
袁重站起身,晃荡着去开门。
伸手推门却推了个空。
被幌了一下,身子一歪,一支带着厉风的箭矢,从他耳边窜过。
啪的一声,撞到对面墙上,激起几朵火花。
袁重一激灵,瞬间清醒大半。
猛听脑后风声,急忙前滚躲避,一条大枪从后搠空。
这是要宰了他,手段狠辣,不留余地。
趁着前滚的力量,翻身站起来,往胡同口猛跑。
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快到胡同口时,一条高大的黑影,手提长枪挡住了袁重。
狭路相逢勇者胜。
袁重没有犹豫,速度不减,继续前冲。
距离黑影还有三米多时,只见枪尖闪着寒光,劈胸刺来。
奔跑中袁重侧了下身子,让过枪头,一头撞入大汉的怀里。
黑影晃了一下,竟然没有后退半步。
拼了!袁重一咬牙。
双手抓住大汉,矮身用肩膀将大汉抗了起来,翻身往地上一掼。
这是擒拿手的一式,扛鼎,对力量的要求很高。
冒险用此招,袁重也是被逼无奈。
大汉闷哼一声,青石的硬度,让他的骨骼一阵乱响。
袁重不管其他,奋力站起来继续逃跑。
只要让他跑进斜对过的胡同,借着黑暗,很容易就能逃脱追杀。
就在他即将钻进胡同时,胯骨处一阵刺痛。
感觉被刺了一枪,哪管其他,逃命要紧。
这会儿酒也醒了,也无痛感,一路只管狂奔。
平时玩命的锻炼,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再加上他前世就以腿快著称,不到半刻,身后已经没了动静。
穿出胡同,按着记忆,三拐两拐,袁重跑到了夏末家。
很无奈,只有这里是他最信任的地方,虽然人家并不稀罕他。
使劲拍打大门,就在大门刚刚拉出一条缝隙。
这次可不管让不让进了,袁重一膀子将门撞开,风一般冲进夏府。
夏府里一阵鸡飞狗跳,乱纷纷地只喊拿贼。
当夏末提剑追到袁重身前,借着火把看清是谁后。
惊讶地看着一裤子血的袁重,屁股上还插着箭矢。
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夏末当即点了十几个家丁,打着火把,往袁重家赶去,一边派人往天承司报信。
一个天承司的司徒被刺,这还了得。
天承司是什么地方,不找别人的茬就烧高香了,如今竟公然刺杀,反了天了!
王司监亲自坐镇,各路司徒司马带领手下,全城开始索拿刺客。
后来加入的京城禁军,将城门封锁,基本上算是全城戒严。
折腾了半晚上,一无所获。
这些刺客就像空气一般,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老庄、张大富、朱小青三人,围着趴在床上的袁重。
老庄还扒拉着他的伤口查看。
“不用你看,你他么看的都是死尸好不好。”
“嘿嘿…活的也能看两眼的。”
张大富关切地问:“袁哥,看到刺客的模样了吗?”
他有些心虚,昨晚是他跟袁重一起走的,结果他没事。
“看个屁,那会儿多看一眼就没命了。”
袁重没好气的爆了粗口。
天亮了,夏末也赶到天承司的医所里。
看到她被汗水溻湿的凌乱衣衫,袁重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尽管平时夏末没拿他当块干粮。
“你自己有没有方向?”
“我这阵得罪的人太多,谁知道哪个王八蛋要搞我。”
众人沉默,这可不好找了。
沉默片刻,
“不过,这些人用的弓箭,还有长枪,应该都是军队的制式武器。”
“你这是又得罪军方了?”
“我就是想得罪他们,也得有那资格。”
“使用制式武器不一定就是军方的人,以他们好整以暇的埋伏,还是让你逃了出来,想必身手一般。”
夏末分析着。
哼,还是瞧不起我!
“他们用的招式简单有力,很像军阵对敌的招法。”
大家想想,包括天承司,在大夏军方的力量比较薄弱,更别提这几个货了。
与袁重判断的差不多。
与此同时,躲在吏部侍郎府里的三公子陈途,晃动着那三百多斤的身子,愤怒地低吼。
“你们平时是怎么跟我吹的,动真格的时候都他么怂了?还军中霸主,丢尽了老子的脸吧。”
屋里或坐或站着三条大汉,都垂头丧气。
“三少您给的情报也不准啊,那小子可滑溜的紧!”
一条汉子用手拽了拽坐着的大汉。
“您看看,老疤被摔得都站不住,还是我背他回来的。”
陈三少狠狠地瞪着他们,
“废物!仇没报,气儿没出的,很可能会把我们给暴露了。”
“放心吧三少,我们做得干净利索,见事不可为,赶紧跑回来了。”
“放屁,你以为天承司里都是样子货!”
“那怎么办?”
肥胖的三少,这时也不嫌累了,在屋里兜着圈子。
这事办得有些草率。
陈三少每次从军中回家。
亲娘总是在他面前唠叨,说管家陈三仲就是被天承司一个后补司徒给抓了。
现在生死不知。
而你途儿,也是受那小子连累,给弄到军中去受苦。
按捺不住怒火的陈三少,便凭着老爹的面子,找到了军营主官。
借用号称军营霸主的三个好手,策划了这场刺杀。
“你们先在这躲两天,等城门放松了,就赶紧回营,就说在我家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