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特需病房里。
滴滴滴滴滴滴。
床头的监护仪传来刺耳的声音。
沈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氧气管让她的鼻子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扯掉。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伸过来,又把氧气管放了回去。
有好闻的雪松味。
沈千抬头,看见了傅屿舟的脸。
即使她现在这般虚弱,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面前的这张脸,好看到失真。
傅屿舟轻轻地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听话,戴好。”
十几秒以后,沈千才想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傅屿舟怎么会在?
在抢救室的时候,她的喉咙插了管,被戳得很疼,说不了话。
她疑惑地看着傅屿舟。
傅屿舟拂下她的眼皮,温柔却沙哑地说:“放心睡吧,我在这儿。”
沈千闭着眼睛,昨晚的事却一幕幕地在脑中闪过,她心有余悸,又担心跳河的女生状况如何,始终睡不着。
她眼睛眯出一条细缝,瞥见傅屿舟还是坐在她床前的椅子上,一会儿抬头看液体,一会儿又看监护仪,一会儿又定定地看着自己。
他好像很在乎自己的样子。
可是,高中的时候,为什么他对自己要那么地冷淡?一副看起来很讨厌自己的样子。
罢了,她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她的液体输完了。
傅屿舟按了铃,护士始终没来,他便卡死了输液管夹,起身去护士站叫人来取针。
她下水救人的时候,包包放在岸上,此时,已经被细心的医护人员安放在她床边。
她用没有指夹的那只手,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
“谢谢你陪我。你睡一会儿好吗?”
傅屿舟带护士进来,给她取了针。
护士走后,她拿起手机,朝着他晃了晃,示意让他看手机。
傅屿舟看到她发的短信,心都化了。
“想吃什么吗?”他俯身问她。
她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喉咙疼,什么也不想吃。想看你睡觉,可以吗?”
傅屿舟嘴角升起一丝笑意,说道:“你睡了我就睡。”
沈千立马乖乖地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睁眼看见窗外亮起的天光,已是早上六点。
沈千睁开眼,看见傅屿舟还是端坐在床前。
她不知道,他是已经睡了一觉,还是一夜未眠?
不一会儿,病房响起敲门声。
一位戴着白手套,穿着a市最顶级酒店制服的男人,推着餐车进来了。
餐车上的每一样食物,都装在带盖的保温碗里。
酒店男子打开每一样食物给沈千过目:
蟹黄粥,海参小米粥,什锦八宝粥……
全是粥。
估计是怕她喉咙疼,吃粥比较好下咽。
酒店男子又放下两套洗漱用品,便退了出去。
傅屿舟说:“想吃哪一样,我给你喂?”
沈千摇摇头。她没有胃口。
傅屿舟蹙着眉,好像很担心她不吃饭,但还是说:“不想吃就不吃,想吃了叫我。”
除了喉咙疼,和呛水导致的肺部轻微感染,沈千感觉自己一切都好了。
她想起身去问问跳河的女生怎么样了,却被傅屿舟按回在床上。
傅屿舟今天也没有去公司。他担心,自杀的人就算被救起了,很有可能还会自杀第二次。便醒着守了她一夜,。
一夜未眠,他的确是乏了,便让一名护士帮他盯住沈千,自己则去了陪护床睡下。
小护士坐在这个三人空间,一会儿看看床上的大美女,一会儿回头看看陪护床上的大帅哥,美差啊美差!
中午,章杨下班后,来特需病房看傅屿舟以及他口中的那位“好朋友”。
章杨轻轻敲了敲门。
房间里,沈千刚入睡,傅屿舟听见敲门,疾步去开门,身子出来后又轻轻把门关上。
傅屿舟推着章杨走到远一点的地方。
章杨问:“干嘛,我看一下我弟媳不行啊?”
傅屿舟说:“才睡着,别吵着她。”
章杨脸上露出邪魅一笑:“哈哈,承认是媳妇儿了吧!”
傅屿舟踢了他一脚。
章杨又说:“这个弟媳我认定了哈,长得一流的漂亮,最主要的是心里也美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敢只身一身跳河救人,当代女雷锋啊!”
傅屿舟诧异道:“她不是自杀?!”
章杨更惊讶:“你为什么认为她会自杀?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人伤心的事了?人家姑娘才没那么脆弱——是她给消防打的电话,消防那边还没到,另外那个女的就跳河了,我弟媳儿一个人就下水救人去了。”
傅屿舟听到她不是因为顾南泽跳河,心里一松,脸上冷冽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但旋即,眉头又重新皱起,咬着牙说道:
“真是个傻子,为了救个陌生人,一个人也敢下水,不要命了。”
章杨接过话头:“你得好好感谢我,她当时都没有自主呼吸了,要不是我急救做得好,这会儿你就抱着她的照片哭吧。”
傅屿舟略微点头表示赞同,却突然想起什么,沉着脸问道:“你怎么救的?”
章杨头一次待急诊,就救回一条人命,自然是倍感光荣,便兴致勃勃地说起来:“先是迅速清理气道,然后口对口人工呼吸,在解开衣服,找到胸骨中下三分之一处,进行胸外按压——”
傅屿舟听到,又踢了章杨一脚,脸色难看得很:“赶快滚!”
章杨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估计听到自己和弟媳这么“亲密接触”,生气了。无语地说:
“这他妈也要吃醋?!我不这么操作,能救回她吗?你能不能明辨点是非?!”
傅屿舟咬了咬后槽牙:“我他妈不明辨是非,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儿?!”
章杨摇头晃脑:“唉,我看你是中了那女人的毒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第三天。
沈千喉咙好多了,身上也松快了一大截。
傅屿舟又让人送来了各色菜肴——都是些清淡的,看着就没食欲。
沈千从病床上坐起来,准备去桌前吃点东西。
傅屿舟急忙摁住她,“别动,要什么我给你拿。”
这几天傅屿舟几乎把她当残疾人对待,唯一下床的几次,还是因为液体输太多了想去厕所。
沈千指着桌子说:“我想吃饭。”
“吃哪几样?”
沈千随便指了指,反正都是些不爱吃的,选择也没什么意义。
傅屿舟端过一碗粥,用勺子舀起,小心翼翼地往沈千嘴里喂。
沈千看傅屿舟喂饭的动作不太熟练,调侃道:“第一次喂女生啊?”
傅屿舟不理她,只顾给她喂着粥,中途挑来一些小菜。
记忆中,被别人喂饭,还是小时候生病了,她妈妈端着白米粥,一勺一勺地哄着她吃。
自从她妈妈去世,即便是她感冒发高烧没有力气下床,再也没有人管过她了。
她眼睛不禁落下一颗泪水。
“怎么,想起谁了?”
“我妈。你这样真的很像我妈。”
傅屿舟放下碗,伸手使劲她了他一下脑门:
再瞎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