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当年宠妾灭妻，逼得谢夫人差点自尽。”
“谢夫人娘家知晓后，要去宫门外敲登闻鼓，谢大人为保他那顶乌纱帽，才将谢林夫人您抬成平妻。”
“您说，小姑娘顽劣难训，和谢大人宠妾灭妻，哪个比较家风不正呢？”
桑年此话一出，谢林夫人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当初她呕心沥血，哄得谢大人对她服服帖帖。
只差一点，谢大人就要休了他原配妻子，将她抬为正妻了。
结果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一哭二闹三上吊，带着娘家闹大此事。
为了平息事态，谢大人只将她抬为平妻，并承诺永不休弃原配妻子，谢夫人娘家方才作罢。
平妻听着好听，可是一字之差，相距万里。
就连她生下的长女和幼子，也只能称作庶女，庶子！
谢林夫人正欲发作，可一想起谢大人家中与她所言，她握紧了拳头。
且忍一忍，只要这婚退了，她女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你桑家何止家风不正，说到底，桑夜根本不配成为我谢家女婿。”
谢林夫人冷哼，“一个小小举人而已，若非看他有点前途，当初谢家都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见谢林夫人转而攻击刚刚步入客堂的四堂弟，桑年啧了一声。
去年秋闱的解元，本来今年就该参加春闱会试。
只不过，今年年初，宫中太后薨逝，圣上下令国丧百日，春闱便被推迟到了明年。
若春闱已过功名在身，怕是谢家早就催着成亲了，哪还会拖出别的心思。
“我桑家护国将军位列正二品，户部侍郎谢大人，位列三品。谢家长女说到底也只是庶女，倒轮到庶出挑拣上了？”
桑年一语点破谢林夫人的心眼，“桑夜去年高中解元，春闱若不出意外，定然金榜题名进入殿试。谢家不就是看好他有飞黄腾达之势，同意的这门亲事么？”
以蚓投鱼的事，谁不会做。
桑夜刚到府上时，她也试过其文采，四堂弟才思敏捷富于材积，引经据典不仿形迹，日后定有大成。
当时，桑老夫人给他说的这门亲事，桑年就觉得低了。
如今再看，的确低劣到不能更低。
“你们谢家看不上，我们桑家亦是。桑夜前途无限，不该被你们谢家绊住后腿。”
瞧着桑夜走近，桑年微微一笑，轻声道，“四堂弟，与谢家的这门亲事，你如何看？”
桑夜今岁十七，只比桑年小了三个月，身形却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
得体的玄色长衫包裹着他劲瘦身躯，一双眼深邃入海，泛出微澜波光。
“堂弟觉得，既然谢家有退婚之意，不如成全。”
看了一眼谢林夫人，桑夜便垂了眼，他面容淡然，说出来的话也是淡淡的，“来人，拿纸笔来，今日便让谢林夫人得偿所愿，也算划清界限。”
“那是最好！退个一干二净！”
若只是桑年嫌弃，倒也罢了。
见桑夜对这门亲事未有一点留恋之意，谢林夫人本觉庆幸，却又忍不住愤恨咬牙。
桑家是个什么东西，敢看不起她女儿！
桑年一直暗中观察，见谢林夫人气得咬牙切齿，却隐而不发，便知其中还有隐情。
谢家退婚和桑家退婚，一字之差，舆论倒转。
谢林夫人竟能同意由桑家主导，只说明她非常迫切了断这门亲事。
对方明显不是因为桑家声名狼藉才弃之而去，那么定有别的缘由。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桑夜已洋洋洒洒的写好退婚书，并着谢家女儿的庚帖，一块递到了谢林夫人面前，上面还有刚印下的鲜红指印。
“有手印为证，谢林夫人可放心，聘礼我们收回，谢家送来的嫁妆自会马上奉还。”
“哼！”
谢林夫人一把夺过退婚书和庚帖，放入怀中收好。
只是，这左等右等，也没看见桑家家仆，将他们谢家的嫁妆抬出来。
谢林夫人等得不耐烦了，“不是说马上奉还吗？嫁妆呢？”
“算算时间，此刻应该快要抬到谢家府上了。”
桑夜淡淡道，“小辈来会客堂前，便已安排好下人将嫁妆抬出府邸。为表桑家退婚歉意，小辈特地请了鼓板乐队，一路敲锣打鼓回谢家。”
“什么？！”
谢林夫人只觉得热血冲上脑袋，耳朵开始嗡嗡作响，“你让人敲锣打鼓把嫁妆送回去？”
“正是如此。”
桑夜颔首，“谢林夫人放心，小辈特意请人一路吆喝，让人知晓桑谢二家退亲非谁家之过，只是还归双方自由之身。”
“令爱的名声可保，小辈也不用承受莫须有的猜测质疑，两厢欢喜。”
谢林夫人差点没晕过去。
桑家欢喜了，她可不欢喜啊！
这下完了，全京城都要知道，她的女儿被桑家退了亲！
亲事已退，谢林夫人也顾不上做表面功夫，急急的扭头就走，看架势，似是要去追那送嫁妆的队伍。
“做得不错。”
桑年欣赏完谢林夫人落荒而逃的身影，满意的拍了拍桑夜的肩膀。
谢家退婚偷偷摸摸，连聘礼都是蒙了一层黑布送来，一看便是想避人耳目。
桑夜命人吆喝又敲锣打鼓，不管谢家为何遮遮掩掩，眼下都是做了无用功。
“不必难过，这门亲事配不上你，长姐去为你寻一门更好的。”
桑家共有三房，嫡出孙辈是一起排行的。
她爹大房中，她是嫡长女，顶上还有个嫡长子，是整个桑家最年长的孙辈，也是她唯一的亲哥。
二房有位比她大两岁的二堂兄，还有两位年岁尚小的嫡妹。
三房则有两位嫡子，桑昼为长，是她三堂兄，桑夜是次子，行四。
庶出子女的婚嫁事宜，由各房自行决定，只有嫡系子女的亲事，归掌家主母一手安排。
桑夫人是继弦，又是庶出，桑老夫人一向看重嫡庶尊卑，没把掌家权力交到桑夫人手中。
她身为大房的嫡长孙辈，若是向老夫人申请为桑夜相谈一门新亲事，想来不是问题。
“若是长姐为我相看，想来会是极好的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