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李聿在椿山大营点兵,准备不日带兵进山的时候,大庾城传来消息,百越人出现了。
石斛来传话的时候李聿正在与白卓宇意气风发地在椿山大营跑马,边上全是喝彩的将士,椿山大营是李聿亲自盯着建起来的营地,从选址到建成,可以说李聿在辽东都没有费这么样多的心思。
尽管这些年李聿不在岭南,但椿山大营的人提起他们李将军,依旧是满脸自豪,白卓宇是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将军,李聿是坐镇帐中稳定军心的主帅。
椿山大营对李聿只有臣服与敬佩,其实大家都猜错了,李聿从辽东离开并不会觉得失落,因为他早已在岭南建立了一直属于自己的军队。
一支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纯粹被他的力量所征服的军队。
听到石斛说的话,李聿翻身下了马,从白卓宇手中接过狼头刀,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子时前后的事情了,百越突然袭击桐安县,桐安县县令在府里头躲了一晚上,直到天亮了才敢往大庾城汇报此事,武大人和侯爷已经往桐安县去了。”
“躲了一晚上?”李聿眉头紧皱,“那桐安县的百姓……”
石斛心中也满是愤怒,他低声骂着桐安县太守怂蛋,“听说桐安县死了上万人,都是夜里被百越人屠杀的,桐安县太守早在百越人进城的时候便立马将府衙侍卫调到了自己府上,县令府倒是守得像个铁桶一样,无人伤亡。”
翻身上马的时候李聿念着桐安县三个字突然觉得熟悉,石斛跟在后头说道:“公子您忘啦,当年梅江堤坝坍塌,桐安县受灾最重啊!”
要说这桐安县也是真的倒霉,当年梅江两岸洪水肆虐,就因为地理位置不好,江水倒灌以至于半个县城都被淹了,如今又因为靠近都庞岭和萌渚岭,成为了百越人侵略岭南的第一座城池。
李聿赶到桐安县的时候赵清珵和武镇川已经到了,官府门口挤满了百姓,李聿带着几十名将士大步朝大堂中走去,盔甲森寒,百姓们神情惊惧,一时间喧哗尽消。
赵清珵坐在太师椅上,武镇川是太守,他没有喧宾夺主,此事全权交给了武镇川来办。
李聿走到他边上,弯腰,轻声问道:“跪在那里的可是县令江临?”
“嗯。”
李聿面色铁青,他望了一眼挤在官府大门前的百姓,二话不说便上前将江临踹到在地,他的腰上挂着狼头刀,因为动作激烈,狼头刀发出了躁动的嗡鸣声。
“太守饶命,侯爷饶命啊!”江临自知自己犯了大错,眼下只得老老实实跪在大堂中认罚。
可他有什么办法?百越人来势汹汹,三更半夜的上百人骑着大马手持大刀,马踏桐安县,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运气不好的人家成了刀下亡魂,百越人手段一向残虐,自己不过小小县丞,难不成还要让他迎敌?
江临昨夜一夜未睡,听着城中百姓的哀嚎和百越人的嘶吼,只觉
得阎罗地狱不过如此。
今早他踏出府门,只觉得桐安县的空气中都满是血腥味。
百越人杀了人,抢了东西,便头也不回地踏马出城,只留下满地尸首和空荡荡的一个桐安县。
桐安县遭此大难,江临有什么办法!他府里头几十口人,难不成要因为自己的一腔热血死于百越人刀下吗,李聿踹的这一脚用了大力,江临趴在地上长久没有起身,桐安县的百姓见他如此狼狈,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了几分。
今日他们围在府衙大门前,就是想看看太守到底会如何处置这个狗官!
倘若昨夜县丞能够站出来,率领官府衙役抵御百越,桐安百姓也不必如此横死。
“杀死这个狗官!”
“狗官江临贪生怕死,不配做咱们桐安县的县城!武太守,杀死这个狗官!让他给桐安县这些枉死的百姓偿命!”
桐安县民心不稳,武镇川与赵清珵对视一眼,最终心一横,命人将江临押送大牢不日问斩。
江临不死,难以安抚桐安县百姓,可如今桐安县这个情况,谁知道百越人会不会再来,桐安县就在都庞岭和萌渚岭交界处,百越人一回生二回熟,来了这一次抢走了大量的粮食,下一次只会变本加厉。
撤掉江临,桐安县未必就会太平。
“本侯会亲自坐镇桐安县。”赵清珵站了起来,他走到大堂正中间,望着站在门前的桐安县百姓,扬声道:“还请诸位放心,只要有本侯一日,百越人必定
不会再犯!”
有赵清珵坐镇,桐安县上下暂时松了口气,但他们没有想到,百越人竟然如此胆大,在洗劫桐安县之后没几天,他们便又故技重施,夜半时分数十人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城楼,意欲劫掠百姓。
桐安县是岭南境内少有的几座建造了城墙的县城,因为临近都庞岭和萌渚岭,武镇川在百越人刚逃出百越村的时候,便带领上下官员将靠近五岭的这几座城池修整了一番,建立了高大坚固的城墙,挖了宽阔的护城河,入夜城门紧闭,护城河上的踏板被吊了起来,百越人想要进城,只能趁着夜色游过护城河爬上城墙。
上一回百越人能够踏马而来,正是因为江临懒政没有监督好手底下的官员,守城的衙役偷懒,嫌每日都要收起踏板过于麻烦,这才给了百越人可乘之机。
所以桐安县的百姓觉得江临该死,若不是江临,百越人没办法如此嚣张地洗劫半个县城。
就比如今夜,护城河的踏板被收了起来,百越人想要进城便只能靠自己爬上去,在他们刚爬上城墙的时候,整个城楼便亮起了火把。
城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赵清珵和李聿便警觉了,李聿一边披着外袍一边抽出了挂在墙上的狼头刀,他们暂时宿在官府,距离城门口不一盏茶的功夫,特别是李聿还骑着撕风,几乎是城墙一亮起火把,李聿便驰骋而去了。
赵清珵紧随其后,率领数百人紧跟
着李聿往城楼赶去。
百越人像是没有想到李聿等人来的这样快,但在见到赵清珵后,为首的那个百越人又没有任何意外。
他率领数十名百越人与赵清珵对峙,漆黑的夜色下,就见他唇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人手中的苗刀指向赵清珵,用蹩脚而又生硬的中原话一字一句地说道:“南翊侯,我等你许久。”
赵清珵改用古越话与他交谈。
那人的眼眸中充斥着怒火,他想要上前,李聿手中的狼头刀挡住了他前进的脚步,李聿让他滚回去。
“是啊,滚回去。”那人平静地与赵清珵对话,“你们中原,就是像对待猪狗一样让我们滚回去,你们划了一个猪圈,将我们圈养,赵清珵,你还逼死了勾会。”
“现在,该是你们还回来的时候了!”
“你是谁?”赵清珵眉头微皱,他感受着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只觉得格外浓郁。
“这不重要。”那人将手上的苗刀从胳膊上划过,皮肤被苗刀刺破,鲜血在刀上流淌,“赵清珵,赢了我,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猜像你这样傲慢的中原人,应该会想知道我的名字。”
“润鹤。”李聿出声阻拦。
赵清珵朝他摇头,只是与那个人说道,“我赢了你,你能答应我再也不来桐安县吗?”
那人歪着头,思考了片刻,然后转了转像野兽一半锐利的眼眸,沉声道:“可以。”
“赵清珵,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