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蓟的投诚来的意料之中,席间赵清珵也是故意和李聿一唱一和,先吓唬吓唬赵蓟,然后再与他好言。
也不是手段卑鄙,纯粹是越州这个地方对于岭南来说太重要了,与岭南仅仅一江之隔,赵清珵还在越州斥巨资建立了一个港口,越州这片地方他们不可能拱手让给赵蓟。
赵蓟性格软弱这正好,但倘若如今的越王是个手段强硬的人,赵清珵也要想办法让他点头。
如今赵蓟主动提起,自然是皆大欢喜。
“越州兵乱,越王不若在岭南多住几日,待禁军从越州撤离,越王再回去也不迟。”
“正是正是,我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想,反正左同知坐镇越州,有他保卫越州,也不用担心禁军能够冲破越州城门。”赵蓟性格软弱,当初坐上这越王之位便是被越州的赵氏宗族硬推上来了,如今为了保命找到赵清珵,自然是事事都听他的,恨不得住在岭南不回去了。
其实也是赵蓟禁不住吓,但凡他在越州多待两天,禁军自然而然便会从越州撤离。
“如今三大营被我们带了出来,望都拢共就几万兵马,分出一万追到越州,没人舍得真的拿这些兵马在越州展开恶战,左擒虎在第一晚守住了越州城门,禁军便该知难而退。再加上西南还有一个赵棣,我估摸着,这批兵马会径直往西南区。”
“他们真正要做的,应该是要讨伐赵棣。”
初夏昼长,赵清珵夜里总是睡不大好,李
聿便盯着他不让他在白日里睡觉,免得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绕着南翊侯府打转,从东边走到西边,偌大一个庭院草木幽深,夏花烂漫,行走在其中颇有一番怡然自得。
两人说起越州,李聿只觉得赵蓟好笑,这么点事情都但不住,幸好没去望都,若是去了望都,岂不是要被赵棣吓死在宫城里头。
“照你这么说,围在越州城下的禁军,其实是冲着赵棣去的?”
赵清珵点了点头。
李聿啧了一声,他伸手折下一束花枝,在手上把玩,“可我看这些禁军,未必就打得过赵棣。”
“赵棣如今是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而这些禁军呢,跋山涉水一路南下,望都的禁军是什么德行没人比我清楚,一群从官宦世家中挑选出来的子弟,连三大营都比不上,如何能够赵棣手底下那些不要命的武夫相抗衡?”
“我可是听说赵棣眼下在西南招兵买马,西南周边已经有两个封王与他结为盟友,声势浩大不容小觑,就凭这上万禁军,想要打下赵棣,痴人说梦。”
李聿从前在望都操练禁军,做大统领的时候就对望都禁军了若指掌,让这些人去前线卖命,还不如指望望都文官把赵棣骂得狗血喷头尽失民心来得更有效果。
毕竟赵棣真的扛了造反的大旗,想要坐上那把龙椅,没有民心可不行啊。
“狗咬狗,一嘴毛。”李聿面带嘲讽,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惜。
可笑皇后和内
阁妄图诛杀封王,如今杀人的刀却架在了自己头顶。
可惜北周大好河山,就这样被糟蹋了。
李聿和赵清珵乐得看热闹,果然,赵蓟来岭南不到三天,越州城下的那些禁军就打道离开,拐上了去雍都的官道。
赵蓟松了口气,始终没有想过禁军来去匆匆究竟是为何,只是庆幸还好此次灾难没有牵连到越州百姓。
赵清珵知晓之后,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与李聿说道,“越州有赵蓟,也算是一件幸事。”
风波暂平,但却在冥冥中为更大的浪潮埋下了伏笔。
西南陷入了接二连三的战乱。
赵清珵与李聿密切关注着西南的情况,也是幸好付华付忠两兄弟早早将生意做到了西南,他们才能对西南境内发生的事情如此清楚。
“侯爷,武大人到了。”
天气越来越热,赵清珵也越来越懒,不愿出门,有什么事便让武镇川上门商议。
武镇川走进来的时候也是满脑门的汗,后背湿了一片,红色的官袍被汗水打湿,赵清珵朝石斛招了招手,“快给大人上茶。”
武镇川连喝了两盏茶才缓过来,他用帕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嗐了一声,“下官狼狈,让侯爷见笑了。”
“无妨,如今天气愈发热了,若不是要紧的事,我也不会特地差人去请你过来。”
“越王已经离开了?”
武镇川点了点头,“下官亲自送的越王,半个时辰前出了大庾城,估摸着明日便能回到越州了。”
“可派了亲兵护送?”
“安排了,护送越王的亲兵还是少将军亲自选出来的,定不会出差错。”
赵蓟才与赵清珵达成合作,若在回越州的路上出了什么事,赵清珵可不想惹这个麻烦上身。
“对了,西南那边情况如何?”
说起西南,武镇川也只得一声叹气,“如今雍王拥兵自立,到底是苦了西南百姓。”
西南本就是地势恶劣,穷山恶水,西南百姓靠的就是与其余地方通商养家糊口,如今西南一乱,周边地方根本没有人敢往西南去,百姓们没法维持生计,西南便更乱了,再加上西南山路狭窄,赵棣一心想要修建马道,便强行让西南百姓服徭役,家家出壮丁,西南山高水恶,一条汹涌的堰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枯骨。
武镇川为官一方,最见不得如此流离失所的乱象,这些年岭南在他的治理下太平繁华,一改从前在中原眼中偏僻苦寒之象,如今西南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武镇川提起来便是老泪纵横。
“华霆……”赵清珵出言,却不知该说什么,厅内只得一声叹息。
西南如此,赵棣是罪魁祸首,可望都难道就能置身事外么?不能。北周如此乱象,站在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能够置身事外。
“算了,咱们还说西南呢,”武镇川拭掉眼角的几滴泪,笑得有些苦涩,“如今咱们岭南也出事了。”
“今日就算侯爷不叫下官来,下官也得过来一趟。”
“出什么事了?”赵清珵坐直了身子,眉头微皱。
武镇川苦涩一笑,“侯爷,咱们岭南还能有什么事呢?”
当年赵清珵初来岭南,就因为五岭中的百越族费尽心思,终于收复了百越族人,让其全部移居百越村,本以为祸患尽除,却没想到没过几年,百越便站出来了一个新的年轻人。
一个比勾会更加年轻、更加有野心、更加有欲望的年轻人——东瓯部新的族长,勾戈。
勾戈不光带领东瓯独立,还篡夺了勾彤的部落首领的位置,将整个百越带回了五岭深山,至此,再没有人见过百越人踪迹,但就在不久前,路过五岭的岭南百姓被百越人杀了。
尸首挂在五岭山道的路口处,野蛮粗暴,嚣张残忍。
这是百越对岭南的挑衅。
或许也能算作,勾戈对赵清珵的挑衅。
这几年武镇川也和白卓宇组织过几次进山围剿百越,但五岭地势复杂,当年百越能够被收复,全因为赵清珵和李聿互相配合,凭白卓宇一个人,根本奈何不了世代生活在崇山峻岭中的百越人。
再者,如今会说古越国话的人寥寥无几,赵清珵不在,就算他们抓住了百越人,也无法与其沟通。
百越叛逃一事便拖到了现在,直至赵清珵回来,武镇川此重新提起围剿百越一事。
“少将军从前便成功收复了百越人,这一次恐怕还得少将军出面才行。”
李聿点头,“我当什么事,区区百越,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