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万三大营,以及李聿从茂都带过来的一万兵马,五万人集结在望都城前,戚筠从辽东带过来的兵马根本阻挡不了李聿和赵清珵前进的步伐。
李聿一只手勒着缰绳,一只手拥着赵清珵,在他怀中的赵清珵手握长刀,弓着身子抵挡从城墙之上飞过来的箭矢。
两个人沉默地不断往前,辽东军在身后紧追不舍。
赵沐霖骑着赵清珵的翻云紧随其后,护送着各路封王一路出都,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一趟离开,比起过往前路只会凶险百倍,戚筠没有这么闲,大老远从辽东拉来上万人就是为了李蓉围困封王。
他必定从李蓉口中得到了其他吩咐。
围剿赵清珵。
生死不论,绝对不能让他逃出望都。
但赵清珵不是等在原地的羔羊,他会反击,会逃离。
只要让他离开,李蓉想要将他抓回望都,赵清珵只会送她两个字,做梦!
“去哪儿?”
“去哪里都可以。”赵清珵仰头,一声轻笑,“天大地大,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们带着兵马离开,倒真是要被望都骂做大逆不道了。
三大营叛逃出都,还有他们藏在茂都的一万兵马,今日若不是有这一万兵马开道,他们绝对离不开望都。
身后有戚筠紧追不放,前面有埋伏在马道上的辽东军,一路上踏着人命和鲜血,日夜兼程,在死了近一半茂都兵马之后,他们终于跨过了戚筠设下的埋伏,一路来到了越州。
至此,距离章平帝驾崩、戚筠带兵围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北
周已至暮春,南地更是进入了初夏。
一路上好景无数,但却没有人有心思欣赏。
在经历一场又一场的伏击战后,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兵马一进入越州地界,王照和左擒虎便立马接管了越州的军防。
算起来越州都快是赵清珵的第二个地盘了,前越王受赵昀挑唆炸了灵越港,后来又勾结赵昀在越州设下埋伏想要刺杀赵清珵,结果刺杀不成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赵垚死得惨,后面继位的越王听说了他的惨案,深知越州惹了南翊侯,再加上南翊侯还在越州修建了灵越港,把住了越州通商往来最重要的港口,如今的越王赵蓟面对赵清珵只剩下唯唯诺诺。
要说这赵蓟也是运气好,章平帝驾崩的时候他正好生了重病,连床都下不了,根本去不了望都。
赵蓟体弱多病,在听说望都发生的乱事后还在唏嘘感慨,雍王赵棣实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想扶持废太子上位,如今好了,落得一个废太子跳城墙、自己仓促逃离出都的下场,赵蓟的耳目还不够多,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打探到皇后在望都诛杀各地封王的消息的时候,赵清珵和李聿就带着五万兵马闯进了越州。
这可把还在病榻上的赵蓟吓了一大跳,原本还病恹恹的赵蓟一下子是床也下的了了,城楼也爬的上去了,站在城楼之上望着乌压压的五万兵马,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一时间他还以为赵清珵是想来抢他这个越王的位置。
谋士与他一同站在城墙之上,见着窝在李
聿怀中面色苍白的赵清珵,沉吟片刻,道:“越王,属下怎么觉着,这南翊侯不像是来意不善的模样?”
赵蓟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你、你、你说的……可当真……”
也不怪赵蓟这样胆小,实在是昔日越王死得惨烈,以至于越王这个位置根本没有人敢做,谁都知道赵垚得罪了南翊侯和辽东少将军,当日越王府的火都烧了一晚上,这万一日后南翊侯突然觉得哪里不舒坦,又想来找越州的麻烦,这笔账该算到谁头上来?
越州赵氏推三阻四,终于从宗祠中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就很短命的赵蓟做了越王之位。
“王爷您再看仔细些,属下看着那南翊侯,像是病了。”
赵清珵不是病了,他是受伤了。
那日冲出望都城时他的肩上就带着箭伤,再加上一路南下追兵紧追不放,赵清珵也经历了好几场恶战,肩上的伤不曾愈合,到如今更是恶化严重,尽管赵清珵的身子已与常人无异,但放谁也扛不住身上的伤口不断发炎。
李聿随着年岁渐长,身上的冷酷霸道愈发明显,赵蓟哪里见过五万兵马压城的阵仗,连忙命人打开了城门,毕恭毕敬地将李聿和赵清珵迎了进来。
赵清珵身上带着伤,高热不退,李聿便一路抱着他进了越王府,赵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大话不敢说。
还是赵蓟身边的谋士上前询问李聿是否需要他们王爷请个大夫上门,赵蓟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着人去找大夫。
赵清珵被李聿一路抱着,待清醒过来一些之
后虚弱地朝赵蓟笑了笑,“叨扰越王了,等过几日本侯身子尚好便立马离开越州。”
“没事没事!”赵蓟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李聿,小心翼翼地说道:“南翊侯既然受了伤,那便在越州多休养几日,待伤好再离开也不迟……”
赵蓟其实想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又准备往哪里去,但在看到面若修罗的李聿后,什么话到嘴边都被赵蓟咽了下去,他觉得就李聿这稍有不慎便要拔刀的阵仗,他还是少说为好。
赵蓟小心翼翼地推门离开,在离开前,他好似还听到屋子里头传出来一阵动静,紧接着便听到赵清珵小声嘟嚷了一句‘做什么这么凶’。
剩下还说了什么赵蓟便没听到了。
他拍了拍胸脯,只觉得今日当真是吓坏人,也不知道南翊侯到底经历了什么。
谋士站在庭院中,见自家王爷走了出来,小声问道:“不知王爷可从南翊侯口中问出来了什么?”
“能问出什么啊!”赵蓟皱着一张脸,“南翊侯边上的那位是辽东少将军吧?我早就听说南翊侯与少将军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今日一见果然传闻非虚,那李聿抱着狼头刀站在床边上,我瞧着都害怕,也不知道赵清珵是怎么受得了他的。就那么一个阎王爷杵在边上,我吓都要被吓死了,哪里还想得到问别的……”赵蓟扶着游廊的柱子站定,走远了,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但我瞧着,李聿像是有些怕赵清珵,我出来的时候还听到赵清珵说他呢,说他不该凶我!”
“我
的王爷呦,”谋士叹了口气,“让您去打探消息,您这都听了些什么回来啊!”
赵蓟撇了撇嘴,“我能打探什么消息,再说了,就算天塌了也和我没关系,我才懒得打听这么多,到时候惹祸上身。”
赵蓟没从赵清珵这边打听到什么,但当天夜里,越州就接到了望都传过来的消息,准确来说是望都通政使发往北周各地的密信。
信中直言雍王赵棣与南翊侯赵清珵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实为北周罪人,望都不日便会派大兵缉拿两人。
“你、你、你你过来看呀!”赵蓟将信一把塞到了谋士松云手上,吓得神色大变。
谋、谋反!
赵清珵怎么也谋反了啊!
谋反就算了,怎么还反到越州头上来了呢?
这要是被望都知道赵清珵如今藏身越州,那他们越州岂不是也要被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赵蓟拿着望都来的信怒气冲冲地去了赵清珵的院子,不行,赵清珵不能留,他说什么也要把赵清珵赶走!这人留在他们越州,就是一个大祸害啊!
可赵蓟前脚才到了赵清珵的院子,后脚就看见他烧得面色发白,虚弱无力地躺在李聿腿上,喝下去的药吐了李聿一身,赵蓟见状又把什么都忘记了,着急忙慌地去帮忙叫大夫。
忙前忙后一通,等他再想起来自己过来寻赵清珵是为什么的时候,又对上了李聿那双凶巴巴冰冷无情的眼睛。
赵蓟: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他不由得在心里哀嚎,我也太可怜了吧,请神容易送神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