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默认了李蓉的态度，用如此激进的态度处置封王尽管不够妥当，但李蓉有一句话没有说错。
陛下驾崩，正值望都大乱，铲除封王势在必行。
倘若不在这个时候动手，日后只怕更加没有机会动这些地方封王了。
尽管对于望都对于北周来说这是一场阵痛，但阵痛过后，北周将会迎接新生。
赵清珵只觉得袁庭糊涂，他苦口婆心，“阁老，那您是否想过，倘若北周抗不过这一场动乱，封王身死望都，地方太守和各州布政使无法控制好地方政权，到了那一日，北周又该如何自处？”
“南翊侯，是你与老夫说的，人不能总是被困在虚妄的来日。”
当日赵清珵一力推进土地改革，望都百官颇有疑虑，瞻前顾后不敢下手，是赵清珵站在文渊阁中大刀阔斧将改革推进了下去，袁庭在赵清珵身上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决绝。
如今面对削王，他亦然。
“既然如此，阁老，那边恕润鹤得罪了。”
赵清珵手起手落，袁庭一声闷哼，整个人就歪在了椅子上。
他一大把年纪，宫里宫外来回奔波，如今又在操持储君进宫一事，赵清珵这一掌下去，
够他睡个好觉了。
站在边上的禁军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张着嘴巴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林山。”
“林山是吧，你过来。”赵清珵朝他招了招手，方才被他用刀架着脖子的林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看好阁老，等明日天亮了护送阁老进宫，倘若上面人问起来，你们就说受我挟持不得出府。”
“林山，倘若你足够聪明，本侯奉劝你，今日这一趟浑水，还是不要蹚的好。”赵清珵的眼中满含警告。
林山立马低头，“侯爷说的是，卑职必定与兄弟们看护好阁老，侯爷要做何事，兄弟们一概不知。”
赵清珵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人，当好自己的差事，少掺和不该掺和的事情，方能在望都走得长久。”
“卑职领命。”
在望都当差的这些武将沙场没去过，权力争夺倒是看过不少，望都自古以来就不缺尔虞我诈，输赢之下从来都是权利的起伏，站队重要，不站队也很重要，谁能说今日赵清珵式微，来日他便不会位极人臣风光无限呢？
禁军有笨的，被赵棣三两言语收买挑拨，自然也会有聪明的，
赵清珵一点就透。
夜色浓稠，快开春了，入夜的望都城浓雾弥漫，赵清珵独自一人行走在长街中，走得小心翼翼，马道上时不时疾驰而过一支马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城门口戒严，数百名将士站在城门口，大有一只苍蝇都不让飞出城的阵仗。
赵清珵在城门口站了一会，就被一只胳膊拽到了暗处。
赵沐霖压着声音，“润鹤，王照将三大营的人都调出来了。”
“侯爷！”站在赵沐霖边上的王照朝赵清珵单膝跪下，“卑职来迟，望侯爷恕罪。”
赵清珵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只是问道：“眼下三大营共有多少人？”
“除却侯爷此前您带去辽东的那批人，三大营尚有四万零三千人，卑职留了三千人驻守三大营，四万人分散在望都各处，五千人卑职已经秘密将其调去了宫门口，听凭侯爷吩咐。”
赵清珵沉吟了片刻，道：“你去将左擒虎找来，问他如今望都危局，可愿意在此时站出来。倘若不不愿意，也不用怪他，继续留他在锦衣卫也有用处。”
左擒虎是赵清珵放在锦衣卫的最后一颗棋子，若不是真的到了十万紧急的时候，
他不会动用左擒虎。
这么多年左擒虎一直跟在谢承身后办事，始终没有暴露半分他与赵清珵来往过密，左擒熊秘密去了鞑靼的消息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左家兄弟是赵清珵的暗桩，将左擒虎拔出来，其实是有些可惜的。
赵沐霖没有想到赵清珵竟然连左擒虎都收买了，他有些意味深长，“润鹤，若我是李蓉，也必定会想法设法除掉你。”
若没有野心便罢了，倘若是个野心勃勃又像赵棣这样心狠手辣之辈，该是多大的一个祸患。
“李蓉怎么不想除掉我。”赵清珵勾了勾唇角，“倘若只是宫中的那些封王，李蓉又何必大动干戈又是封城又是将戚筠从辽东喊回来。”
封城是为了困住赵清珵，将戚筠调过来，是为了困住李聿。
这一次，李蓉是当真起了杀心。
“倘若那左擒虎不来呢？”
放着好好的锦衣卫同知不做，跑来和赵清珵博一条生机，赵沐霖想左擒虎应该是脑子坏了才会被王照说动。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王照一找到左擒虎，他就站了起来，一拍掌，扬声道：“好啊，我等了这么多年，侯爷果然到了用我的时候了！”
他将绣
春刀放在桌上，再没有看一眼，转身走去内室，将他左家祖传的玄铁黑扇拿出来，大步迈出了屋子。
从今日起，他便脱下这身飞鱼服，尽去了！
左擒虎来得快，赵清珵和赵沐霖躲在护城河下的桥洞中，阴冷潮湿的河风吹过，赵清珵冻得嘴唇发紫，王照与左擒虎蹑手蹑脚来到了赵清珵身边，赵清珵耳语几句，他们两人便立马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赵沐霖沉默了片刻，最后开口：“润鹤，你今日若走出这一步，只怕望都更加容不下你。”
一个能够随意调动四万三大营的人，皇后和内阁不可能给他活路。
“我知道。”
“但若不如此，我们谁也走不出望都。”
赵棣收买禁军是为了逼宫，他今日调动三大营，也是为了逼宫。
尽管赵清珵能够给出千百种解释，为了保下封王性命，为了望都安稳，为了北周太平，但揭开所有解释，都无不指向了一个最大逆不道的结果——那就是他赵清珵，也和赵棣一样，在今夜意图闯宫。
“霁梁，你不要出面，待三大营与左擒虎撞开宫门，你立马将宫中封王接出来，往城门口跑，三大营会护送你们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