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珵在积文巷找到李聿和梁平的时候这两人已经喝的烂醉了，躺在酒馆前的青石板上，一个闭着眼睛酣睡一个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走了，回家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李聿偏过头，带着一身酒气，“润鹤啊。”
赵清珵蹲着，捏了捏李聿的肩膀，重复到，回家了。
“好啊，和润鹤回家。”李聿笑的有些傻，桀骜的眉眼看上去乖巧，“润鹤也有家了。”
赵清珵一声轻笑，“是啊，我也有家了，你给的。”
“不，不是我给的。”李聿专注地盯着他，好小声地说道，“润鹤本来就有家的。”
但是因为辽东，没了。
这句话谁都没有说，但赵清珵望着李聿，读懂了。
他轻轻揉着李聿的耳垂，那一块软肉被他捏的发烫。
躺在一旁的梁平闭着眼睛，就听见赵清珵像是在哄着李聿，“怎么这么委屈呢？”
“不是委屈。”李聿的语气认真，“心疼你。”
“我不用你心疼。”赵清珵拍了拍李聿的肩膀，“我要你好好的。”
李聿醉的不清醒，只知道一个劲喊‘润鹤，’听的一旁的梁平都睡不住了，侧过身
一把拍了拍李聿的被，不耐烦地吼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有人来接，给我滚。”
李聿醉的站在那都摇摇晃晃，还一个劲喊着‘我没醉’，赵清珵扶着他，被李聿一把甩开，漆黑的夜色下，李聿一定要给赵清珵走直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拱桥上，赵清珵提着灯，照亮了前头的路，李聿慢悠悠地踩着月光，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差一点就要吻在一块了。
领着人回府的时候棠伯还没睡，提着灯笼站在大门口等着两人回来，在见到李聿喝得烂醉，哎呦了一声，然后见赵清珵跟在边上，笑的有些尴尬，“公子他许久没喝这样醉过了。”
这是怕赵清珵嫌弃人。
赵清珵笑得温和，“他心里不痛快，让他喝吧。”
“不痛快？”棠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小公子这是为了什么不痛快。
赵清珵摆了摆手，不欲多言，“扶他回院子吧。”
折腾了大半夜，等给李聿擦好身子扶着他上床的时候赵清珵自己都累得不行。
趴在床上李聿孩子气，拽着赵清珵的手不肯松，哼声好半天，然后说了句‘润鹤，对不住’。
一夜无梦。
异日睡醒
李聿神清气爽，大清早就在院子里练剑，赵清珵睡醒的时候他又去了前厅，一早上的功夫，两个人硬是一面都没见，用了早饭赵清珵便钻进了书房，若是从前李聿必定会黏在边上赖赖唧唧，石斛和芸娘早就习惯公子和侯爷形影不离，骤然这样冷下来，谁都有些不适应。
也是巧了。傍晚时候茂都来信，赵梦在信里头说起在地方丈量土地不顺，赵清珵如今在朝廷上的名声不好，正需要回避一阵子，收到了赵梦寄来的信，他便立马决定往茂都去一趟。
李聿躲了赵清珵一天，等到黄昏时分往南客轩去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李聿面无表情地站在南客轩前，跟在他边上的石斛挠头，有些心虚，“侯爷说，说他往茂都去一趟……”
“还说不用告诉您……”
石斛说完，不怕死的问道：“公子，您和侯爷闹别扭了啊？”
“滚犊子。”
李聿踹了石斛一脚，脸色不大好看。
不过一日，府里上下就都知道，公子和侯爷闹脾气了，动静还不小呢，侯爷都离家出走啦！
茂都距离望都不远，半日的功夫就到了，赵清珵嫌套车麻烦，给袁廷
传了一封信，便独自一人骑着翻云去了茂都，抵达茂都的时候夜深人静，赵梦提前得了消息，一夜未睡在城门侯着，接到了赵清珵，一路便往客栈去。
一路奔波，赵梦原本还想让赵清珵第二日多休息休息，结果赵清珵翌日天明，便将他们这些从望都来茂都的官员全都叫到了一块。
“眼下什么情况？”
赵梦坐在赵清珵左手边，他其实没有想到赵清珵当真会因为这点事就从望都赶过来。
“其实和先前在岭南遇见过的事都差不多，左不过就是地方乡绅不配合，但比起岭南，还有一桩事，”赵梦压低了声音，“侯爷，岭南封王是您，但在其他地方……”
这也是当日韩渊大力反对赵清珵提出来土地改革的原因，今非昔比，拿岭南土地改革的成功类比全北周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所以韩渊骂赵清珵是在蚍蜉撼树，鄙薄小儿口出狂言。
“侯爷，如今才到茂都这些地方，就受到了巨大的阻力，这些封王……态度坚决的很，不肯让我们动半分土地。”赵梦神色忧虑。
“慌什么。”
赵清珵但是淡定，“你以为，我让李聿执掌禁军，整顿三
大营是为什么？”他的神情有些封闭，“地方蛀虫，死而不僵。”
“侯爷您的意思是，要来硬的？”赵梦有些摸不透赵清珵的意思。
“你们就按照原定的计划推进，待城防军在京郊部署妥当，你们如今的困境自然能够迎刃而解。”
望都从前没有兵力，锦衣卫虽然精锐，但人数有限，注定成不了大事。
禁军和三大营，一个杂乱一个庸碌，难成大器，再加上北周重文轻武，望都对禁军和三大营就更加不上心了，这些年下来望都可以说就是一个脆的不行的木桶，稍微来个人就能炮轰开望都城门。
重文轻武之下的国策让整个北周都文弱风流，但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风雅是无法给一个王朝带来霸气与地位的，这些年鞑靼频频骚扰边境，正是看准了北周武将空虚，但凡如今的辽东稍有式微，北周就能成为鞑靼铁蹄之下的羔羊。
赵清珵让李聿执掌望都军部，就是想从此刻开始，让北周这头肥硕的的羔羊手握利器。
鞑靼的野心从来都不会消失，属于沙场上的铁血森寒终有一日会重新吹起，在那一日到来之前，只有手握盔甲，才能所向披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