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越来越强,八星阁起火了,
胡庸趁乱逃离。
赵垚死的悄无声息。
整个越王府乱成了一团,锦衣卫和赵清珵的人打做了一团,难分上下,赵清珵的安危为上,石斛一个翻身从窗子中滚了进来,拉着赵清珵就准备往楼下跑。
“侯爷,此处不宜久留。”
“属下先护送您离开!”
石斛拉着赵清珵从厢房中离开,前面五人开路,身后跟了五人殿后,赵清珵步履匆匆,石斛边走边打,一路走至二楼,上上下下站满了锦衣卫,鹰棍在暗夜下蕴含杀意,石斛缓缓弓腰,眉眼愈发阴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八星阁下响起一声高呼,“润鹤,跳下来!”
李聿和李青山杀了进来,护卫尸体横陈,李聿将想要反杀他的人狠狠踩在脚下,一刀将他的背部划开,鲜血喷溅。
“侯爷小心!”
一个愣神的功夫,抬头就看见一名锦衣卫从三楼飞了下来,鹰棍上的飞爪直冲赵清珵而来,赵清珵一把踩住脚边的断刀,用力一踩,断刀被踢飞,左手顺手握住断刀——
哐!
断刀横档住了铁链,在夜色下发出清脆的声音,赵清珵手中的刀在瞬间断成了四五截,他往
地上滚了一圈,二楼开阔的平台下站着一个李聿。
赵清珵犹如飞鸟,从二楼扑向了李聿怀中。
风声鹤唳,他穿着一身白衣,冷毅的眉眼没有丝毫动容,落在李聿怀中的时候他眨了眨眼睛,朝李聿狡黠一笑。
“接住我了。”
李聿面无表情地抱着赵清珵,他的双臂沉稳有力,赵清珵在他怀中轻盈得犹如一只白鹤,他双手攀着李聿的脖子,轰隆一声巨响,八星阁塌了一半,石斛和李青山与锦衣卫打得难舍难分,粉尘四起,坍塌了的八星阁尘归尘土归土,赵清珵眯着眼睛,侧脸贴在李聿胸膛,轻声道:“聿奴,你心跳得好快。”
“揉一揉,就不怕了。”
赵清珵仰头,一张脸被月光照得纯洁而又蛊惑人心,他直勾勾地盯着李聿,两个人的心跳逐渐同步,李聿抱着赵清珵的手越来越用力,捏着他的肩膀,好似要将他嵌在怀中。
再也不用分离。
只要与赵清珵分开,李聿就知道会出事。
赵清珵走在刀尖之上,他怎么可能会天真地相信刀尖会给人以安全。
李聿低头,将赵清珵往上托了托,不让他贴着胸膛,他将脸凑了过去,赵清珵与他贴到了一
块,感受着粗粝与颤栗,暴烈与温柔,李聿的害怕这样沉默,又这样汹涌,但在这一刻李聿终于承认,从他选了赵清珵那一天开始,担惊受怕便是他的宿命。
他既然选择了赵清珵的野心与杀伐,便无法拒绝他的不顾一切和决绝。
“可曾伤到哪儿?”
赵清珵摇了摇头,他摩挲着李聿的脖颈,“除了今夜甜酒醉人,一切安好。”
说话时候还掺和着酒意,喷到李聿脸上,黏糊糊的,有些甜腻,连带着赵清珵的嗓音都格外沙哑,含含糊糊像嗓子里头落了一块糖。
“喝了多少酒?连赵垚想要你性命都看不清,嗯?”李聿抱着赵清珵,不肯让他下地。
赵清珵知道此刻李聿心惊,一时半会消不下去,他老老实实窝在赵清珵怀中,装醉,哼哼唧唧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装什么酔,方才拿刀挡人的架势去哪儿了?眼下在我跟前耍什么无赖,我不信这个邪。”
李聿力气大,单手就能将赵清珵托举在怀中,赵清珵一双手攀在他的脖颈上,他还能腾出右手拔刀,手腕翻转,将冲两人而来的飞刀打了回去,动作利落且面不改色。
赵清珵望着被打落
在地的飞刀,夸赞:“总督好威风。”
“得,今夜你没受伤,我不骂你,用不着撒娇。”
赵清珵软软‘哦’了一声,在一片刀光剑影下,李聿抱着他闲庭阔步地走了越王府。
八星阁内灯火通明了大半夜,整个越州却无比安静,百姓们一觉睡醒,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越王已经葬生于火海。
石斛和李青山在越王府搏斗了大半夜,直到天边微明,两人才浑身浴血地回了客栈,怕吓到人,两个人翻上了屋顶,轻飘飘地钻进了赵清珵的屋子,彼时赵清珵正在醒酒,屋内一片静谧,屋内一灯如豆,昏暗的烛光混合着天边白茫茫的晨曦,动静响起的时候赵清珵就醒了。
他‘嗯’了一声,轻轻动了动手腕。
李聿靠在他边上小憩,他遂一睁眼,眼皮就被李聿滚烫的双手覆住了。
温热袭来,他舒服得一声喟叹。
“石斛和李将军回来了?”
赵清珵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带着血腥味,越王府的酒后劲大,他睡了两个多时辰,眼下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的时候还是八星阁的箭雨,脑子乱作一团,睡也睡不稳当,眼下虽然醒了,但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不愿动弹。
李聿翻身下了床,坐在床边,没让赵清珵起来,只是说道:“回来了。”
“可有人受伤?”赵清珵嗓音沙哑,一番话说得慢慢吞吞。
石斛脱掉了沾满血的外袍,脆生生说道:“没有!”他正准备将带血的衣袍丢在地上,李聿皱眉,指了指外面:“丢外头去。”
“哎。”石斛顺手将李青山的外袍也抱去了外头,留下李青山一个人在屋子里头回话。
李青山是看着李聿长大的,私底下只把李聿看做自己的孩子,这小子混惯了,从小到大像个野猴子,他哪里见过李聿这样贴心的模样,李青山当真是稀奇,他朝帐子里头东张西望,在越王府天黑漆漆的,他什么也看不清,眼下听着赵清珵温吞如玉的说话声,他当真是好奇这位南翊侯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无人受伤便好,今夜辛苦李将军,将军回屋休息去吧,晚些时候本侯再备下薄酒感谢将军。”赵清珵说着话,起身掀开了垂在地上的纱帐。
夏日的中衣薄,披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半坐在床上,一头墨发散在身侧,明灭的烛光打在脸上,骨骼分明,浓墨重彩,好看得就像是画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