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未弦抬头,顺着花落的方向望去。
希宸御就在那里,站在山谷顶上,一双异瞳晶亮如星,如同一片翻着浪花沉静的海。
他就站在那儿,含着笑,望着她。
云卿适时上前,拉住了小知欢。
“殿下,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那边有很多花哦!”
小知欢云里雾里,乖乖跟着云卿走了。
登时,山谷里,只剩下了风未弦和希宸御。
两人隔着一道山背,遥遥相望。
“你怎会在这儿?”
风未弦的笑似乎没了僵硬,散发着柔光,一双艳丽的眼瞳,满是晶莹。
心底似乎有些淡淡的温暖,破土而出,风未弦第一次不想装下去,径直开口。
她忆起,前世,第一次和他相遇,也是这般。
只是,那时,希宸御躺在山谷里,身旁是大丛大丛的野玫瑰。
他就躺在那里,青丝如丝绸铺开,覆在身驱之上,绛紫色衣袍残破不堪,盖住了他,满是伤痕。
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睡着了一般。
那时,她初入异世,他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
下意识地,风未弦只觉,一定要叫醒这个睡去了的人。
是她,唤醒了他。
他再生的生命,是她给的。
那时,他被送出帝都,躲避夺嫡之争,只带他成年,父皇接回他。
只是,刚出城外,便以遭遇伏击。
所有护送他的人,无一生还。
那些士兵,临死前,嘴角流着血,死死睁着一双眼,满是血丝。
“殿下,快走!”
从小照顾他的嬷嬷,被从天而降的一柄尖刀砍中。
血喷到了他脸上,只看见裂成了两半的人,如同纸人般倒下。
她的眼眸晶亮,深邃如同帝都亘古不变的星空,刺醒了他的灵魂。
前世,他欠她的太多,所以,这一世,他来还了。
永生永世。
山谷里,艳丽的野玫瑰一路铺开。
大盛传说中,一条冥河绕过人间,接引着那些离去的生灵,越过河面,河尽头,就是生死城。
河畔,地界的彼岸花大片大片盛开,如同燃烧着的火。
他和他,就这样走着,看着对方,似乎已经走完了长长的,一生的路。
希宸御忽地停住脚,折下了面前,一朵红玫瑰,丝绒花瓣如浪翻卷。
指尖用力,那朵花,飞向了风未弦。
风未弦瞧见了那颗红色的光点,慢慢飘落到她眼前。
伸出双手,那朵花如云一般,轻柔躺进了她的手心。
花朵鲜艳硕大,就像天边翻滚的火烧云。
一丝一丝,带着希宸御指尖的余温。
风未弦抬眸,撞进了那对汪着深海的眼瞳里。
下意识勾唇,山谷里,一阵风忽地卷起。
登时,漫天红雨,花瓣倾飞。
直到回去宴会的路上,风未弦暗自将那朵花,封进了空间里。
入了宴席,已是笙歌燕舞,菊香满园。
风安仪坐在毓荣下首,凑近了她,似乎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风未弦自顾自刮了茶沫,饮了口茶。
毓荣突然出声,止住了舞姬们的动作。
“诸位,今日既然是好友间的执菊宴,自是要寻些乐子好玩的。”
“在座的都是密友亲朋,不若展示些有意思的才艺,众人同乐一番。”
毓荣此话一出,希宸厉跟着应和。
“毓荣此言极好,既不是赏花宴那样的正式,诸位平心一试即可。”
希宸厉丰神俊朗,声音温润清澈,“本王就先行打头,便是一幅寻常画,博诸位一笑。”。
希宸厉言语间,已经有侍女呈上了文房四宝。
“好!”,立刻有人附和着。
希宸厉腼腆的笑,到了正中,立刻开始作画。
不过数刻,一幅秋菊山水图,栩栩如生。
在场隐有女眷已经羞红了脸颊,眼含春色,望着正中的希宸厉。
公子身颀修长,风流俊逸,容颜无双,画技难出其右,已是俘获了不少芳心。
风安仪立刻随之起身,翩然而至,行礼屈膝,流水如云。
美人削肩细腰,顾盼生辉,眉目如画,粉面桃腮,笑靥温婉娇媚,柔嫩可人。
“那妹妹我,便一曲菊色献出,略表心意。”
言毕,风安仪执起一根玉箫,缓缓吹奏起来。
悠远从容,淡然高洁,如天边之流水,如高山之浮云。
恍惚间,只闻得一朵光滑清艳的淡雅菊花,花瓣层层叠叠,慢慢盛放……
风安仪曲毕,全场一片寂静。
四周众人,已是如痴如醉。
回过神来,立刻就有几个公子哥,和几个世家小姐,鼓起掌来,纷纷叫好。
风安仪平静一笑,不卑不亢,闭月羞花之貌,已经彻底迷得那几个公子哥,视线直直跟随着她,似乎丢了魂一般。
林语岚适时出声,似乎故意般盯着风未弦,言语间尽是古怪。
“不愧是风家女儿,从小精养细作,果真是天资不凡,非常人可比。”
祁秋裳也附和起来,倒是和林语岚默契对视一眼,俱是嘲讽的笑,同样看向风未弦。
“毕竟是丞相府的小姐,自是与那些个乡野丫头不一样。”
祁秋裳几乎快把话锋直接刺向风未弦,众人瞬间反应了过来。
风未弦,是不久前,才回的风府!
然而,这不过两月掀起的血雨腥风,竟叫他们都忘了。
风未弦,不就是祁秋裳口中的乡野丫头!
祁思宣眉毛皱起,担忧的视线落在祁秋裳和风未弦身上,来回盘旋。
恐怕今日,又有大事!
席间,和风安仪交好的女眷,已经带起头,嗤笑起来,笑声里的嘲讽掩盖不住。
然而,忽地又有一人出声。
“这风家双姝,都是绝代风华的妙人,尤其是泷裕县主,更是已经和九殿下结成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