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
“晋西商号和奉天商号同我们的合同已经签署。”
“羊城商号和蜀中商号目前正在商谈细节，最迟下周可以敲定。”
“湘水商号谈不下来，我认为湘南地区可以换一个合作商……”
大丰面粉厂厂区，周正一路视察着厂内安全卫生以及生产状况，背后一路传来清脆温柔的工作汇报声。
“嗯，你决定就好。”
听到背后说要换一个合作商，周正停下，转过身来吩咐道。
这一下，却让背后的少女毫无准备，直接一脚踏在了他的脚背上。
“抱歉！”
少女猛地把脚缩回，略带歉意的表情却只停留了一瞬，而后便如变脸般一下子把脸板了起来。
周正心中叹息，无奈地背上手，又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
背后的少女是张自力的妹妹，张自雅。
别看张自力长得平平无奇，他的妹妹却是漂亮得紧。
身材别致，女生男相，既有男人的英气又有女人的柔和。
本着专人专用的态度，本是让她做大丰面粉厂里的会计员。
但自己低调隐身的两个月里，他发现这位主不仅仅在财务上有实力，在待人接物上更是游刃有余。
便自作主张让她做了工厂经理。
这一决定也让大丰面粉厂堪堪开始复工复产，便把业务迅速发展起来。
加上有糕点粉打头阵，这个小妹妹更是大显神通，在短短半年内把大丰面粉推广到了四个省份。
不过……
这妹子好是好，就是对他有些误会。
平日里周正看她跟厂里的工人们有说有笑，一派祥和，到他这里就是一副冷面阎罗。
论及原因，还是得怪她的哥哥张自力。
张自力早先消失的那两个月，吩咐不能告知妹妹自己的下落。
张自雅问起来，他也只好搪塞过去。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知道了哥哥一直在为了他刀尖卖命，这个少女不哭也不闹，但就是再也不给他好脸色了。
“面粉厂的产力开发出多少了？”
听完汇报，二人也来到了办公室，周正坐下，一边看桌上的报表一边询问道。
这条生产线的能源动力是蒸汽辅以电力，加上机械设计又很先进，每日的产出量接近一般面粉厂的四倍。
自厂子开业以来，这机器就没有发挥出过全部实力。
“六成。”
张自雅思索一阵，答道。
“现在各大商号我们才开始合作，出货量不大。”
“但您让利够多，我认为再过一个月，我们的产力就跟不上了。”
“一个月？”
周正抬起头来：“会有这么快吗？”
张自雅一看到周正的正脸，就不自觉地把头偏到了一边。
帅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就知道拿我哥替你卖命的坏蛋。
“我哥他给你也跑了四个省份下来。”
张自雅撅着小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放在了周正桌上。
哥哥寄给她的信就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但给周正的，一摸厚度，就知道可能有五六张。
怎不叫人吃醋。
周正却理解错了意思。
一边拆信封，一边小声嘀咕着：“我是让你哥出去玩的，这家伙！”
“我省得，避风头嘛，免得被警局抓住一枪毙了。”张自雅翻个白眼。
周正语塞。
在杭城大闹一场，肯定得出去避一阵子，否则出了意外，谁也说不清楚。
可张自力走的时候，身上可是有几千块傍身。
况且，自己唯一下达的任务就是他一定要把自己养白养胖养干净……可没交待其他任何事情。
信封拆开，几下扫完内容。
这小子！
一连跑了好几个省份，吃喝玩乐没落下的同时，还真给他拉拢了几个商号。
负责人不日就会来杭城洽谈合作事宜。
“你要不要看一看？”
周正有他自己的体面，又不想让这个秀色可餐的少女就这么误会下去。
只好故作严肃，把信递了上去。
为表诚意，他甚至努力向前探出半截身子。
张自雅轻瞥信件，没有伸手去接：“我不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说话间，鼻尖忽然传来一股香气，不由地又看向了办公桌。
原来是周正动作幅度过大，将桌子上的一个糕点盒碰开了。
露出的一角里，是白如棉花，稠如糖浆的奇怪东西，但是味道却香甜异常。
“咕咚！”
张自雅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慌乱间抬起头，正巧对上周正的明亮双眼，脸不由得变得通红。
以前在港岛时，她最喜欢吃甜食，中式西式都是她的最爱。
只是那时经济不宽裕，很少有钱买。
一时嘴馋，没想到出了洋相。
“没别的事了。”
周正心领神会，浑不在意地将盒子重新盖上，递了上去。
“这盒奶油蛋糕是我让杭城大师傅设计的新糕点，替我尝尝如何？”
“嗯？哦，您是要准备开糕点房么？”
张自雅面上冷漠，心中窃喜，小心翼翼接过，生怕碰坏了里面的美味。
周正不答，转回话题道。
“产力不足的话，就必须把正阳面粉厂利用起来，那边目前是什么情况？”
提及此，张自雅瞬间收回了堪堪才表露出来的一点小女生模样。
“那边您恐怕要亲自去一趟。”
……
正阳面粉厂。
工厂坐落在城郊，全中式风格的厂房，看起来端庄大气。
机器缘故，产出的面粉质量差，销路不好。
工人们每日加班加点，工厂也只是勉力维持。
大丰面粉厂忙不过来，他又不想落了李家人的面子把厂子关停，便一直让张自雅在负责这边。
第一次上门，不免视察一圈。
这一看不要紧，厂子才走了一半，他便发现了问题。
“这厂里怎么这么多闲着的女工？”
“是您吩咐的不要辞退她们。”张自雅解释道。
“这个厂里工人六十，其中男工二十，女工四十，女工有二十人是灵活劳工。”
“什么叫灵活劳工？”
“厂里忙时打个下手，不忙时就陪李经理，后期视情况转正式工。”
“视情况……”
周正额头上落下一把黑线：“你的意思是……这是那个李经理的后宫？”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
张自雅目光扫过这群环肥燕瘦，长相各有千秋的年轻女子。
“她们想靠身子谋生的话，是不需要来这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