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晨听见响动,扔下手中的火筷,飞快地跑进屋里,安慰道:“小七,我在这里,别害怕。”
毛小七颤声说:“快把那条恶心的虫子拿开。”
穆晨一看,那条淡青色的虫子,因为吸满了血,已经变成了火红色,正扭着胖胖的身子,爬到毛小七另一个穴位,张开小口,用尖牙刺破了毛小七的皮肤。
奇怪的是,毛小七只有一点痒感,并不觉得痛。
穆晨说:“这是姑姑养的天蚕,最爱吸食毒血。”
毛小七瞪大了眼睛,想让穆晨扶她起来。
穆晨微微地摇了摇头,帮她盖好薄被,让她躺好了。
陈灵从外面走来,口里说道:“好你个小穆晨,钓鱼输了,做饭又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换了淡妆,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软烟罗衣裙,
行走间,如一股淡淡的青烟,娉娉婷婷走到床头的椅子上坐下,将银针往深处扎了几分。
毛小七只觉腕间一寒,咬着牙忍耐。
穆晨疾呼道:“姑姑,手下留情。”
陈灵轻笑道:“你以为我会害她?
还好你带来得及时,再晚几天,毒入脏腑,便是药石难医。
你先出去,别打扰我治病。”
穆晨只得悻悻地走了出去。
穆晨一走,陈灵将毛小七扶着坐了起来,打开银针盒,在她背后施针,将毒血引至一处,再让天蚕将毒血吸食出来。
毛小七渐渐有了痛感。
过了许久,陈灵行完一套针法,用锦盒收了血红的天蚕,取了银针,瘫坐在椅子上直喘气儿。
毛小七恭敬地说:“谢谢姑姑救命之恩。”
陈灵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道:“要谢就谢那小子吧,我不过是偶发善心。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歹毒的毒药了,
是谁给你下的?”
毛小七茫然摇头:“若不是姑姑说起,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更无从得知是谁下的毒。”
陈灵说:“这种毒,无色无味,普通服下,并不会变成毒药。
施毒之人以心头血作药引,和中毒者共同服食一枚药丸,达到心意合一的境界。
只要定期和施毒之人行鱼水之欢,毒性自解。
这种药,是从苗疆传过来的。
据说苗女多情,看见喜欢的男子,便与他同食这种丹药,才能和情郎终身厮守。
从你中毒的情况看来,你并未与施毒之人发生关系,所以体内毒性加重。
所幸,你的毒性被什么东西清除掉一大部分,你才能像现在这样正常生活。”
毛小七心中一凛,莫非是宋亲王世子给她吃的那枚何乐丹,除此之外,她没有吃过任何奇怪的东西。
她和宋亲王世子非亲非故,以前也未见过面,
他犯不着为了报复自己,就以身犯险,和自己同吃一种毒药。
毛小七拱手说道:“姑姑,可以办法清除这种毒药?”
陈灵道:“解毒方法暂时我还没有想到,
你体内毒性不重,若每个月月圆之夜,都到我这里来排毒,
过个两年,毒性自然就解了。
到时候,你就可以和穆晨成亲了。”
毛小七脸色微红,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灵笑了笑:“我先出去做晚饭了。”
毛小七僵坐在床上,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起身穿好衣裳,下了床。
屋外天已黑透,院子中央,架着一小堆篝火,
穆晨和陈灵个拿着一排烤架,一边烤食物,一边小声说话。
听见毛小七的脚步声,两人停住了话头,穆晨朝她招了招手:“小七,我做了烤鱼,你来做调料吧!”
毛小七应了一声,将清洗干净的蒜头芫荽切碎,洒上葱花、花椒、辣椒,用热油淋了,再倒入酱油醋调和均匀,浇到烤鱼上面,鱼香味儿瞬间飘得老远。
几人默默地吃了晚饭,各自歇息,第二天一大早,穆晨就带着毛小七离开了湖心岛。
穆晨吹了声口哨,只有他的马良工跑了过来。
他将毛小七抱上了马,自己坐在身后,两人共乘一骑,缓缓向城里走去。
毛小七知道穆晨有话要问,可他一直没有问。
沉默间,已经进了城。
毛小七不好再和穆晨一起,挣扎着下了马,要步行回府。
穆晨不放心军营的事,打马去了营地。
毛小七回到冷香阁,阁里冷冷清清,只有绿芜和青梅在院子里晒衣服。
毛小七问:“大白天的,夫人去哪里了?”
绿芜使了个眼色,小声说:“泰来苑那位要生了,昨晚就叫肚子痛,夫人陪着侯爷,在那里守了一夜,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毛小七哦了一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补眠。
带她再次起身,日头已经西斜,雪鸢还没有回来。
毛小七有点坐不住,她换了女装,拿起一个食盒,往泰来苑走去。
远远就看见竹林旁有两个婆子,正在那里闲聊。
张婆子说:“听说泰来苑那位是在外面借种怀的孩子,有人在侯爷面前告了密,她一着急,就发动了。”
李婆子说:“可不是吗,据说痛了一天一夜了,要是平常,早就生出来了。
估计是孩子来路不正,怕被侯爷瞧出端倪,所以一直出不来。”
张婆子叹了口气:“都是女人,谁没经历过生孩子的苦,产程这么久,那位夫人可有得罪受了。”
毛小七换了条路,绕过竹林,去了泰来苑。
苑外仆人各自做着事,不时有医官匆匆而行。
中院子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在廊下张望,那是逍遥侯的嫡女蒙甜。
毛小七蹲身给蒙甜行礼:“给大小姐请安。”
蒙甜看了眼毛小七,觉得眼熟,又不知道她是哪个院里的人,冲她摆了摆手,自己仍竖着耳朵,听内院的动静。
不一会儿,有个奶娘从屋里出来,连声说:“我的小姐,还不快回屋去温书,被暮春姑姑看见了,又要训你了。”
蒙甜嘴角勾起,小声说:“如今她们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来训我。
但愿早日生个小弟弟,才能保住朱姨娘一世荣华。”
奶娘急得上前来,一边将蒙甜往屋里推,一边警惕地看着毛小七。
毛小七笑了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往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