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心里期盼着,这条路再长一点,永远走不到头就好了。
这样我就能和她一起走下去。
然而,逍遥侯府红色的翘角飞檐就在眼前,毛小七回头冲他挥挥手,轻快地说:“苍梧,我到了,过几天把褂子给你,再会!”
那道活泼美丽的身影,隐入了侯府的高墙大院。
苍梧站在黑暗中,久久不愿离去。
过了几天,毛小七果然带了几件褂子出来,浅蓝色的棉布底子,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
她将褂子放在店里,让秃鹰转交给苍梧。
这天,毛小七忙完司农署的差事,约小高去翠云楼喝酒。
小高笑道:“小七,你终于开窍了,知道去翠云楼了,跟哥说说,你看上哪个姑娘了?”
毛小七微笑着说:“保密,去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刚到翠云楼门口,一个三十多的美艳妇人就迎了上来:“高公子,好久没来了,傲雪姑娘天天念叨着你,人都瘦了好几斤,看得我都心疼啊!”
小高牵着嘴角笑道:“今日我是陪我兄弟来的,照顾好他就行。
小七,告诉梅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她都有。”
毛小七微微一笑:“既然来了,自然是来看美人儿的,我要花魁寒霜。”
梅娘笑容一僵,立即又恢复了媚笑:“公子来得不巧,寒霜姑娘被人包了,最近都不在这里。
我们这里有几个准花魁,个个粉雕玉琢,冰清玉洁。
叫出来陪您。”
毛小七一跺脚,轻笑道:“梅娘欺负我没来过这里,我才听见寒霜姑娘在三楼弹琴,怎么就不在这里。”
说完,毛小七信步向三楼走去。
梅娘见掩饰不住,娇笑道:“实不相瞒,寒霜姑娘确实在楼上。
不过沈三公子出十两银子一天,在寒霜房间喝酒。
寒霜不好再接待两位爷。”
毛小七说:“我是沈公子的好友,专程来找他的。
你不让我见他,我就让沈大善人断掉他的资金。
你翠云楼每天就少了十两银子的收入,
孰重孰轻,你自己衡量。”
梅娘立马说道:“公子哪里话,我这就让人带您去见寒霜和沈公子。”
毛小七和小高上了三楼,最豪华的包厢门口,遥遥就听见里面有男人在唱歌,声音悲凉,断断续续: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丫环前去敲了敲门道:“寒霜姑娘,沈公子,有故人来访。”
里面的男人砸了酒瓶,大声骂道:“什么故人,我沈乔哪还有故人,谁都不见。”
丫环被声响震住,不敢再去敲门。
毛小七走上前去,一把推开门,朗声说道:
“沈公子整日宿在青楼,饮酒作乐,美人相伴,好不快活!
可知有人为你日夜挂心,夜夜垂泪到天明?”
沈乔在薄醉中抬起头,看了眼门口的毛小七和小高,问道:“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毛小七走到花厅坐了下来:“受人所托,特来还一件信物。”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一张素色的绣着兰花的手绢,包着一对圆圆的玉佩。
沈乔看着那块兰花手绢,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毛小七对寒霜说道:“寒霜姑娘,麻烦去备一桌酒菜,先陪我哥哥喝点酒。
我和沈公子说完话就来。”
寒霜极有眼色地引着小高去了隔壁房间。
毛小七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沈乔伏在桌上哭泣。
男人的眼泪,难得一见。
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尊严,毛小七不得而知。
过来半晌,沈乔收了泪,问道:“她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毛小七长长呼出一口气:“不太好,但她本想引颈自绝,保全名节,可又怕连累家人。
只得强颜欢笑,应付应付。
她担心沈三公子的安危,特地让我来跟你讲,
让你千万保重,不要自暴自弃。
你好好活着,她就安心了。”
沈乔伤心地说:“是我没用,护不住玉儿。
我们本来说好了,等我们成了亲,就去杜南生活。
听说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繁花似锦。
玉儿喜欢自然山水,喜欢花花草草,那里最适合她。
如今一道旨意,一切都变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
毛小七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说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好好去做世子妃。
你还是自由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
沈乔握着那对龙凤玉佩,细细摩挲着。
良久,他说道:“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我想再见玉儿一面,好好跟她说声再见。
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好好生活。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你能帮帮我吗?”
毛小七站了起来:“我尽力一试!”
沈乔在身后说道:“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毛小七摆了摆手,径自出去,去寻小高。
丫环将她领到一个华丽的包厢里,里面两个丽人分坐两侧。
“今天运气好,傲雪和寒霜姑娘都在,她们俩一个擅长弹琴,一个跳舞绝佳,我们俩有福了。”
小高一挥手,寒霜拿起古琴,傲雪换了舞衣,前来伺候。
叮叮咚咚的乐曲声,甚是好听。
毛小七用扇子掩着脸,轻声问小高:“六哥,据说傲雪、寒霜是这里的花魁,请她们舞一曲,要多少钱?”
小高微笑着举起一根手指,毛小七说:“十两银子?”
小高摇摇头:“十两银子是陪你吃饭的价格,唱歌跳舞是才艺表演,价格翻倍。
今天她们俩一起来的,加上酒菜,至少要一百两银子。”
毛小七差点被就噎住,脸色有点发白:“就这,要一百两银子?”
小高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放心,我是这里的常客,梅娘会给我打折,八十两就够了。”
毛小七一听这么多钱,吃饭也不香了,美女也不媚了,只想让这两个美女快点回去,看能不能再便宜点。
小高淡定自若地吃了些酒菜,和傲雪、寒霜和了一轮酒,微醺着出了门。
毛小七跟着他出了翠云楼的门,看见没人来追他们,小声问道:“六哥,刚才我们忘了结账。”
小高红着脸上了马车,往后一躺,靠在软枕上:“他们会把账单送到我府上,走了!”
毛小七对着马车鞠了个躬,将高财神送走了,慢慢踱步回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