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雨脚步慢下来,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来,他都想做大买卖,大生意,带着兄弟们飞黄腾达。
可血狼族年年来犯,兵役赋税繁重。
加上天灾,普通百姓的生活艰难,实在没有什么底子了。
那些挣钱的门道,早已被沈自山这样的富商巨贾垄断了。
他空有理想,却报国无门,一直在青埂峰逗留。
是否真要如小七所说,去做跑腿生意。
毛小七见他迟疑,也不说话,默默地跟着他下山。
毛小七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昨天落脚的小屋。
小屋里点亮了烛火,苍梧和秃鹰却不见踪影。
毛小七听着屋外的动静,不时往门口张望。
陆星雨道:“你不用等他们,他们自幼生活在山里,不会有危险的。”
毛小七唔了一声,就着那堆柴火,烤昨天带出来的冷馒头。
要是没有陆星雨拖时间,她早已回了兰心园,
吃着青梅精心烹制的晚餐,睡着又香又软的床铺。
哪像现在这样,被迫要在山腰上住宿。
毛小七不悦地掰着馒头,往嘴里塞。
陆星雨坐在一旁,问道:“你说你定了婚,夫家是哪家?”
毛小七抬头看了他一眼,温温地说:“是府上一个管家的儿子,侯爷觉得我们长得般配,便将我许给了他。”
陆星雨问:“你可愿意嫁给他?”
毛小七红着脸低下了头,柔柔地说:“他虽然出身一般,但对我很好。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我们夫人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我一个丫头,终身能有个依靠,也很好。”
陆星雨见她为了别人娇羞,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
毛小七娇羞片刻,抬起头说:“大当家的,时候不早了,你睡床,我睡草堆。”
陆星雨沉声说:“山里的草堆里经常有蛇,你不怕吗?”
毛小七一惊,连忙从草堆上跳了起来,蹦到了床板上。
陆星雨轻笑起来。
毛小七盘腿坐在床板上,看着陆星雨脸上的人皮面具,一阵恶寒:“大当家的,你总是戴着面具,不累吗?”
陆星雨止住了笑,说道:“我真容奇丑无比,我怕吓到你,还是戴着面具好。”
毛小七瘪瘪嘴,背过身去,小声说:“不想给我看就算了,说什么奇丑无比,谁相信啊!”
陆星雨用棍子将草堆敲了一遍,确定没有蛇后,随意往草堆上一躺。
幽深的火苗跳动,他想起了那些久得快要被遗忘的记忆。
清河陆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出过不少文臣,世代清贵。
到了陆星雨这一代,主枝只生了他一个独苗。
陆奶奶为了陆家繁盛,就从旁支过继了两个孩子,放在姨娘名下养着。
哪知道其中一人嫉妒自己,引狼入室,终至祸起萧墙。
鬼叼的是,害他们一家的仇人,不久也遭受了灭门之灾。
陆星雨一腔仇恨,却无处可报,终日郁郁寡欢,只得在黑龙寨隐居。
小七劝他积极入世,他做得到吗?
除了门外呼呼的风声,没有回答他。
他静静地问天上的祖母和爹娘,他应该继续在黑龙寨当大当家,还是当一个合法的跑腿组织的大当家。
意识朦胧中,陆奶奶笑盈盈地说:“乖孙,你从小最爱热闹,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你都一清二楚,当然是进城更适合你了。”
陆星雨犹豫道:“可是世间风波不断,人心诡谲难辨,孙儿害怕!”
陆星雨的父亲面容严肃地说:“星雨,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应该勇敢一点。
不许缠着你娘和祖母撒娇。
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不许哭。”
陆星雨犹自有点害怕,毛小七穿着男装,浅笑道:“大当家的,勇敢的向前走,我在洛水等你。”
陆星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床板上的毛小七早已沉睡,发出均匀的鼻息。
陆星雨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小腿,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养神。
天色微明,陆星雨走出了小木屋,往山顶走去。
在西边山洞过夜的秃鹰,看见大当家仙气飘飘的身形,伸了个懒腰,又闭着眼睛养了会儿。
苍梧这小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多时,苍梧手上托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出现在木屋旁。
毛小七惊喜地说:“哇!好可爱的小兔子。”
苍梧说:“送给你!”
毛小七连忙道谢。
苍梧说:“小七,我想好了,下山后给你当保镖或者书童,怎么样?”
毛小七连连摆手:“我一个丫鬟,不需要保镖或者书童,
你要是闲着无聊,先帮秃鹰卖工艺品吧,
其他事,等你想明白了再做,也来得及。”
毛小七收好随身物品,往山下走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就看见华研寺的金顶了。
毛小七欢呼道:“苍梧、秃鹰,咱们就在这里告别吧。
你们直接去洛水,在南菜市街找一个叫李霜的姑娘,
告诉她是我让你们找她的,她就明白了。”
苍梧沉声道:“你先回去,我们看着你进了屋,我们再走。”
毛小七拱拱手,飞奔而去。
不多时,她娇小的身影就隐没在雾气中不见了。
兰心园里,大家都在收拾东西。
青梅和小橙将物品打包,几个家丁将包裹往马车上提。
雪鸢看见毛小七,连忙说道:“小七,快把你的东西也收收,早上府里传来消息,朱夫人胎像不稳,要我回去看看。”
毛小七应了一声,将自己的物品简单收拾了一下。
珍贵的物品都放进随身空间里。
她拎着包裹放到行礼车上,自己上了雪鸢的马车。
翠兰正在给雪鸢剥核桃。
毛小七问道:“朱夫人的胎,想来已经有五六个月。
好端端的,怎么会胎像不稳呢?”
雪鸢道:“谁知道呢?这深宅大院里,藏了多少故事。”
毛小七道:“也是!情况如何,回去一看便知!”
翠兰轻声道:“夫人希望朱夫人的胎安好,还是不安好呢?”
雪鸢和毛小七一齐看向翠兰。
翠兰笑着说:“您这样匆匆忙忙的回去,总要有个立场。
不然,别人非但不会感激您,还会将这笔账算到您的头上。”
雪鸢的面色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