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玉郎扶起沈瑜,面朝沈自山和沈夫人跪下。
沈夫人被灌了口热茶,悠悠醒来,当她看清面前的两个人,又哭了起来。
沈瑜拉着焦玉郎,朝爹娘磕了三个头,轻声说道:
“爹、娘,你们生我养我辛苦了。
如今瑜儿长大了,非但没报答你们半分恩情,还连累了你们的名声。
让你们将一半身家拱手送人。
瑜儿不孝,请爹娘见谅。”
沈瑜从小娇生惯养,如今经历了事情,也能理解父母的不易。
沈父沈母都揉着眼睛,心酸不已。
沈瑜又说道:“瑜儿从小任性,想要什么就要弄到手。
那一年遇到玉郎,他并不知道我是沈家二小姐。
是我扮成丫环哄骗他,
让他中了榜,就来娶我。
他不嫌我出身低微,只是个丫鬟,欣然应约。
我也爱他真诚坦荡有才气,才委身于他。
请父母宽恕瑜儿的无知任性。”
沈自山一边用手绢拭泪,一边说:“什么话都是我家瑜儿说的,你这个臭小子,有什么话要说?”
焦玉郎道:“小人名叫焦玉郎,是西峡乡的孤儿,在乡党的资助下读书,
二十二岁中举,现在接住在华研寺读书,预备明年的殿试。
玉郎虽身无长物,但对二小姐一片真心。
今日沈大当家在上,侯夫人作证,
我焦玉郎对天发誓,此生只爱二小姐一人。
无论贫富贵贱,都以二小姐为尊,决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沈自山冷笑道:“赌咒发誓容易,要把生活过好却难。
如今你抢了宋亲王世子的亲,在京城大大有名。
你去参加科举,谁敢录用你?
你考不上功名,身无长物,拿什么来养我的瑜儿?”
焦玉郎面皮一红,强自镇定道:“我暂时还无法安养二小姐,不过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会想办法化解沈府和宋亲王之间的矛盾。
到时候,沈老爷就不必把半幅身家送人了。”
沈自山冷哼道:“你好大的口气,一个文弱书生,拿什么来化解我和王府的矛盾。”
焦玉郎沉声说:“沈老爷给我一点时间,
在明年殿试之前,我会让宋亲王心甘情愿地化解和沈府的矛盾。
到那时候,我再来沈府提亲,光明正大地迎娶二小姐。
在这之前,我希望二小姐能和从前一样,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地生活。
你做得到吗?”
焦玉郎一双眸子亮闪闪地看着沈瑜。
沈瑜红着脸点了点头,娇羞地说:“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在这等着你。”
焦玉郎伸手将沈瑜抱在怀里拍了拍,站起身来说道:“今日之事,各位皆是见证,我焦玉郎要是做不到,愿意自绝于天下,再会!”
他说完话,冲众人深深鞠躬,转身走了。
屋里几人皆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奶娘嬷嬷们见屋里氛围已散,一些人来搀扶夫人,一些人来搀扶小姐。
沈自山对雪鸢抱拳行礼:“家门不幸,让夫人见笑了。沈某安排了薄宴,请夫人赏光。”
雪鸢笑道:“我们出来不少时间了,府上的人该着急了,等二小姐情绪平复了,欢迎到兰心园来做客。”
沈瑜对着雪鸢深深鞠了一躬:“夫人大恩,沈瑜铭记在心,来日一定登门道谢。”
雪鸢等人出了沈府,徐管家套好车,亲自将二人送回兰心园。
车上还有几匹锦缎,一些补品,说是沈夫人送的。
雪鸢回屋换衣服,毛小七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烟雾缭绕,不由得叹息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是一物降一物!”
雪鸢在屋里停了,轻笑道:“小七就会胡说,把我都带偏了。”
翠嬷嬷来请二人用饭,雪鸢请毛小七坐下,一起吃点。
毛小七见四下无人,坐在一旁狼吞虎咽起来。
雪鸢笑道:“不怪小橙说你,就你这个吃相,像三年没吃过饭似的,以后怎么和那些豪门贵妇打交道?”
毛小七扒完一碗饭,又喝了一碗火腿鲜笋汤,问道:“我以后就陪着夫人,哪里也不去,哪里认识什么豪门贵妇呢?”
雪鸢打趣道:“穆晨不是说回来就要娶你嘛,到时候你开宗立府,自己过活,免不得要认识些豪门贵妇的。”
毛小七嘟嘴说:“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呢!”
主仆两人说着话,外面车马嘶鸣,小橙笑嘻嘻地进来禀报:“夫人,侯爷来了。”
雪鸢面上一喜,连忙到镜子前补了补妆。
逍遥侯一身风霜从外面进来,问道:“听说你今天去沈府别院了,怎么样?”
雪鸢迎上来,接过蒙挚手上的披风,亲自捧着水盆,给他净手。
“今日我和小七在外面散步,偶遇焦玉郎。
他想借我的身份,去见见沈二小姐。
我好奇他会怎么做,就跟过去看看。
结果焦玉郎立下誓言,要化解宋亲王和沈府之间的矛盾,
并在殿试后,前去迎娶沈二小姐。
侯爷说他能不能做到呢?”
蒙挚道:“他既然敢立下承诺,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莫欺少年穷。
我曾经也是这样,一个七品校尉,求娶宋亲王嫡女。
梅儿也是这样,以死相逼。
王妃心疼她,让我立下战功,就将梅儿许配给我。
我做到了,顺利娶了她。
梅儿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后来才有了逍遥侯府。”
雪鸢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心里却酸楚难言。
宋亲王的嫡亲女儿,何等尊贵,居然为了一个穷小子,甘愿吃苦受罪,也要嫁给他。
难怪侯爷对她念念不忘。
雪鸢咬了咬牙,笑道:“侯夫人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侯爷的不凡。
雪鸢只恨晚生了几年,没能目睹侯夫人的风采。
听说朱夫人是侯夫人的亲表妹,又在侯府主事多年,
想来有几分侯夫人的气度。”
蒙挚摇摇头:“顺娘家屠户出身,虽然捐了功名,到底小气了些。如何能与梅儿相提并论。”
雪鸢宽慰道:“侯爷不必忧心,如今府里是楚姐姐主事。
楚姐姐在府里多年,知道轻重。
如今一切安定,希望侯府能多些喜事才好呢!”
蒙挚将雪鸢拥在怀里,柔声说:“还是你体贴入微,识大体,好好调养好身子,生几个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一定会护佑你们母子平安的。”
雪鸢笑了笑,回抱住蒙挚的身子,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