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青梅、小橙和翠兰到兰心园来谢恩。
她们神情憔悴,面目浮肿。
迫于逍遥侯的神威,没人敢哭泣。
等逍遥侯一走,几人忍不住悲泣起来。
青梅说:“我的夫人,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我都要被吓死了。”
雪鸢说:“出了一点小问题,让你们担心了。我不在这的事,有没有别人知道?”
青梅说:“亏得翠嬷嬷有办法,对外宣传夫人病了,要静养,
一日三餐正常往里送饭。
一面派人回去禀报了侯爷,派出救兵去寻人。
现在府里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
雪鸢深吸一口气道:“翠嬷嬷,你做得好,保全了我的名声,
也保全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
我们冷香阁里,一直差个主事嬷嬷,你愿不愿意到我身边来。”
翠兰屈膝行礼:“翠兰奴婢出身,身份低微。恐无力到夫人身边服侍。”
雪鸢说:“英雄不问出处,翠嬷嬷心思缜密,行事周全,在别院里当差,可惜了。
不如跟我回侯府,好歹也能见识见识京城了的贵人。”
翠兰双膝跪下,对着雪鸢磕了一个头:“承蒙夫人垂爱,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为夫人效犬马之劳。”
雪鸢笑着说:“自小七去司农署当差,冷香阁里,一直缺个主心骨。
现在翠兰来了,我又可以放心地窝在家里了。
你们几个受苦了,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伺候。
我和小七去华研寺礼佛。”
几个人行礼退下了。
毛小七打点好雪鸢去华研寺听经的东西,用个提篮装着。
雪鸢穿着一身素色纱衣,用根织锦腰带腰上一勒,细腰盈盈一握。
她头上挽了个倭堕髻,斜插一根金簪。
华贵又清丽。
主仆两个出了兰心园,侍剑抱拳说:“侯爷让我跟着夫人一起去华研寺。”
雪鸢笑笑:“有劳侍剑姑娘了。”
“夫人不必客气。”
侍剑抱着剑,不近不远地跟着雪鸢。
雪鸢见华研寺就在不远处,说道:“既是去礼佛,不如我们走着去,心诚一些。”
毛小七和侍剑都无异议,跟着雪鸢往华研寺走去。
远远看见华研寺门口停着各色车马,有的马车上还镶着宝石,挂着珍珠帘子,奢华无比。
有盛装打扮的贵妇、小姐,陆续从车里出来,奔向华研寺的大堂。
有一个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穿着大红织锦衣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凤穿牡丹,头上斜插了三根金凤钗,行动之间,凤钗的流苏纹丝不动。
她婀娜多姿地从毛小七她们面前走过,一身闪亮的金丝线,把众人都比了下去。
仿佛她们三个是从乡下来的柴火妞。
毛小七小声说:“五月五日天气新,华研寺里多丽人。
为什么赶个法会,都穿得这么隆重。”
雪鸢说:“大户人家的女眷,平常不能出门。
只有法会或者上香,才能光明正大地出趟门。
所以大家都要装扮起来,不能丢了面子。”
毛小七看着雪鸢一身素净,急道:“夫人这样穿也太素净了,人家会不会瞧不起我们?”
雪鸢笑道:“反正无人识得我们,我们这样,正好专心礼佛。”
寺庙的钟声响了八下,众人加快了进殿速度。
雪鸢进了大殿,见大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于是选了个靠柱子的位置坐了下来。
毛小七拿了三个蒲团,盘腿坐下,就听旁边的人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丫头,一身寒酸,还要挨着我们小姐坐。”
毛小七扭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穿着凤穿牡丹的姑娘和她的随从。
毛小七刚才光顾着看姑娘的华服,这会儿才看见她的几个丫鬟,也是穿金戴银,一个比一个华丽。
前面的人小声说:“看见那个浑身闪着金光的姑娘没,听说她是全国首富沈家二小姐,许了宋亲王的世子宋琏,不日就要成婚了。”
另一个捂着嘴说:“像他们那样的人家,光有钱,没有权,心里惶惶不可终日,
一心要将女儿嫁给权贵,好保住家里的财产。
听闻沈家的大小姐嫁给了镇南王嫡子,在南边做小王妃。
现在也想让二小姐嫁给宋亲王,留在京中,好照应她弟弟。”
沈二小姐的丫鬟将水杯往地上一顿,小声骂道:“哪里来的无知妇人,乱嚼舌根。”
前面两个妇人分开了片刻,又唧唧咕咕地说起话来,一边说,一边笑,笑得腰上的肥肉乱颤。
毛小七心里暗叹雪鸢明智,低调沉着,不惹人注目,少生闲气。
一个穿着暗色织锦菱花罗的中年嬷嬷,扶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年轻妇人,带着四个丫鬟,从门外走进来,径直走到大厅最前面,选了个软榻坐下。
前面两个中年妇人又聊了起来。
“看见没,刚才那个就是宋亲王新纳的妾室,听说才十七岁。
宋亲王已经五十四了,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听说老男人最有情趣,说不定她满足得很呢!
听说她是小门小户出生,能给宋亲王当侍妾,
一家子荣华富贵,何乐不为。”
另一个妇人回过头说:
“你们不知道内情,我一个侄女的夫家和逍遥侯府有亲,了解她的底细。
听说她姑妈是逍遥侯府的朱夫人,
朱夫人常年不孕,就将侄女儿带进侯府。
希望侄女儿能怀上逍遥侯的骨肉,帮她固宠。
不知怎么回事,小朱姑娘惹恼了逍遥侯,被许给了一个小厮。
朱夫人又想办法,将小朱姑娘送到了宋亲王床上,保住了朱家满门富贵。
朱夫人当着她的侯府侧夫人,一边把着逍遥侯府的管家权,
一边派了心腹到宋亲王身边,妄图笼络住宋亲王的心。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前面的妇人不信:“你说她这么会盘算,怎么十多年了,还是个侧夫人?”
前面的妇人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大抵是朱夫人太过聪慧,伤了阴骘。
她一直没有子嗣,加上门第寒微,一直没被扶正。”
几个妇人听闻此话,都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