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雨势终于变小了,整个大青山,都笼罩在雾霭中。
毛小七禀报了周司正,亲自背着竹筐,去育苗坑里割红薯藤。
今日庄二爷几人都有差事,周司正打发小高跟毛小七一起干活儿。
小高穿着簇新的靴子,身上是新做的绸衫,犯了难。
辛富拿着一套蓑衣斗笠过来,拱手说:“六爷,还在下雨,你要不穿上这个,才好上山。”
小高还在犹豫,毛小七已经从他身边跃过,冲进雨里。
小高也不甘示弱,飞快地穿上蓑衣斗笠,跟了上去。
毛小七拿着镰刀,将红薯藤齐根割下,用稻草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装进背篓里。
老辛头带着辛富,一起帮忙。
毛小七将一筐红薯藤放到小高背上,示意他先跟着老辛头上山。
小高看了看泥泞的山路,只得拄着一根木棍往上走。
毛小七拿着几根尺来长的厚竹片,给他们演示怎样扦插。
老辛头很快掌握了技巧,用竹片的U字口,按着红薯藤往下一压,扦插就算成功了。
小高站在茫茫的雨雾里,看着毛小七弯着腰,快速地插红薯藤。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原来是这样的景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毛小七直起身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拱手做了个手势。
小高明白他的意思,他在圣上面前立下过军令状,红薯种植不成功,要提头去见圣上。
小高叹息道:“为了我的小七兄弟,我就做一回农民,种一片红薯,我娘知道了,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两个暗卫看着远处躬身劳作的小高,小声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公子居然在种红薯,夫人看见,一定都不敢认他。”
另一个暗卫说:“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帮他?”
“别,夫人说了,我们的任务是保证他的安全。”
两人默默地站在树干上,看着一行人在雨里耕种。
很快,毛小七和老辛头种完筐子里的红薯藤,又下山去营养坑里,割新的藤来种。
小高干了一会儿活,揉了揉腰,说道:“干农活儿真不容易啊,小七,为什么你做得这么好,你以前经常做吗?”
毛小七笑着说:“我以前帮我爹娘干过活儿,所以很熟练。
六哥,你要是累了,就去树下吃点干粮,歇一歇。”
小高见大树下果然要干燥一些,他很想过去歇一歇,可是看见自己才种一半,咬着牙坚持干活儿。
四个人在山上劳作了一整天,终于种了三分之二。
毛小七揉揉腰说:“明天再干一天,红薯种植就完成了。等秋天到了,收获好多好多的红薯。”
小高瘫坐在地上,闷声说:“你一定会成功的,哎呀!我的老腰啊!”
毛小七笑道:“六哥还未娶亲,就喊腰疼,这可不是好征兆。
要不我找点补药,给你补补。”
小高无语地说:“算了吧,我娘天天给我炖补汤,我都要喝吐了。
你再给我找补药,我就要流鼻血了。”
那辆豪华马车叮叮当当地驶了过来,停到了司农署的门口。
小高站起身说:“小七,我家马车来了,要不要送你回家?”
毛小七摇摇头:“六哥,你先走吧,我今晚还是住在衙门,等全部种完,我再回去。”
小高拍了拍毛小七的肩,将身上的蓑衣斗笠卸了下来,上马车走了。
毛小七一连在衙门住了十来天,终于将红薯扦插成功,长势良好,她才换了衣服,回了侯府。
冷香阁里,雪鸢正在窗前写字,见毛小七穿着一身素净的男装,站在门口,面皮黑了不少。
雪鸢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假小子,在外面野了十几天,还知道回来。”
毛小七笑道:“夫人近来怎么样,可以按时服用补药?”
雪鸢笑道:“日日都用着呢,青梅说是你从山上采回来的,药效好,天天看着我喝完才走。”
“青梅姐姐是个实诚人,有她在,我放心。”
雪鸢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两身衣服,高兴地说:“我让绿芜帮你裁了两身夏装,你看合不合身。”
上好的衣料,裁的男装款式,剪裁合身,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绿芜的手艺。
毛小七抱拳说:“多谢夫人费心了。
我忙完了司农署的事,又要闲一阵子,
趁着天气还不是很热,陪夫人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雪鸢眉头微微蹙起:“去哪里散心呢?”
毛小七说:“听说京郊有一处华研寺,过几天要开法会。
京城的贵妇人都要去宝华大师讲经。
我们跟府里报备一声,我陪夫人出去走走。”
雪鸢说:“如今府里,朱夫人有孕要静养。
楚夫人忙于家务,无法抽身。
若我一人出去,只怕惹人闲话。”
外面一个男声答道:“你想去就去,多派几个人跟着便是!”
雪鸢笑着迎上去,娇声道:“侯爷,你回来了,我泡了雪顶乌龙,您尝尝味道如何。”
蒙挚看着一身尘灰的毛小七,问道:“你在司农署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毛小七躬身答道:“回侯爷话,属下已将红薯藤全部扦插到地里,若无意外,应该能够完成使命。”
蒙挚点点头:“不要丢了你家姑娘的脸便成。”
雪鸢已经拧了条毛巾,亲自伺候蒙挚擦脸。
蒙挚擦完脸,见毛小七还站在房里发呆,不由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毛小七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侯爷可有穆晨的消息?”
雪鸢轻笑道:“小七在这儿站了半天,原来是想打听穆将军的消息,你直接问便是。”
蒙挚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沉声说:“穆晨已经抵达北境。”
毛小七见他不再说话,也不好再问,只得拱手退出。
房间里,雪鸢轻声和蒙挚说话,不时传来一阵轻笑声,似乎很愉快。
二人相处间,似乎比以往多了些柔情。
不再似从前那样,一个刻意逢迎,一个游龙戏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