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转身,狠狠一巴掌打在红绡脸上,骂道:
“糊涂,我是侯爷的侧夫人,我等侯爷,是天经地义的事,
何须要你使这些阴毒手段,害人性命。
姐姐走前,拉着我的手,叮嘱我照顾好侯爷和大少爷、大小姐。
十年了,我从未忘记当初的约定。
大少爷生病了,我彻夜守在他床前,直到他退温了才敢合眼。
大小姐喜欢画画、刺绣,我就请了洛水最有名的师傅,回来教她。
侯爷对我,也是敬爱有加。
如今因为你的偏见,让侯爷误会我。
我也再无颜面,为你求情。
请侯爷看在她和我主仆一场的情份上,给这丫头一条生路。”
朱夫人情绪激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的眼睛,都看向蒙挚。
蒙挚冷声说:“红绡谋害主人,找个人伢子来,卖出去便是!
红菱数罪并罚,将她一家人,赶出京城,永不许再踏进洛水一步。
至于朱夫人,她监管下属不严,纵容身边人残害他人,
将泰来苑封禁,在院里闭门思过。”
朱夫人听闻此言,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暮春连忙扶住她,大声哭道:“夫人,我的好夫人,
你操持家务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可怜你一个有身子的人,被一群姨娘欺辱。
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啊!”
逍遥侯冷声问:“你说什么?顺娘有了身子?”
暮春叩首道:“回禀侯爷,夫人月信已有两月未来,据我推测,应该是有身孕了。
徐凛大夫也在,何不让他来给夫人把把脉!”
徐凛上前来,把了朱夫人的脉,沉吟道:“侯爷,朱夫人已有两月身孕。
今日受了刺激,脉象虚浮,是胎像不稳之兆。
待属下开点安胎药,好好静养才是。”
逍遥侯的脸上,有了一丝喜色,他将朱顺娘抱了起来,朗声说:“侯府已经很久没有人喜讯了,朱夫人需要静养,你们散了吧!”
众人陆续走了出去。
毛小七小声说:“今天闹这么大阵仗,就因为一句有孕,就不追究了吗?”
雪鸢冷笑道:“说到底,这些纠纷不过是女人们的争斗,哪有侯爷的子嗣重要。
累了一天,我也该回去歇歇了。
楚姐姐,再会!”
楚夫人牵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扶着春红走了。
毛小七扶着雪鸢,回到冷香阁,青梅早已备好了晚膳。
她切了一盘冰西瓜,端上来说:“夫人,天气闷热,奴婢做了点绿豆羹,几样小菜,清心解暑,夫人看合不合胃口。”
毛小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叹口气。
雪鸢说:“小七,你过来坐下,陪我用膳。”
毛小七烦躁地说:“姑娘自己用吧,我气不顺,吃不下。”
雪鸢笑道:“这么些蝇头小事,别放在心上。
春日里我酿的桃花酒,今日正好开封,过来陪我喝一杯。”
毛小七气哼哼地坐下来,饮了一口酒,果然清雅醇香,满口馥郁。
雪鸢说:“今日之事,也不能怪侯爷偏心,
都是他的枕边人,他也不想看见大家撕得你死我活。
这些事,等你和穆晨开府另过,你就知道了。”
毛小七闷声说:“他要是这样三妻四妾,我才不跟他过。”
雪鸢笑笑,没有说话。
连续几日,逍遥侯都在泰来苑陪着朱夫人。
据说泰来苑里,除了发落了红绡,其他一切如旧。
侯爷特地吩咐,闲杂人等,不许惊扰朱夫人。
他命人在库里找了些古董,送给各房姬妾,以示安慰。
雪鸢定定的,望着天空发呆。
毛小七为雪鸢感到不值,受了那么多伤害,只换得一尊玲珑玉宝鼎。
雪鸢懒懒地说:“我跟侯爷,不过各取所需。
他爱我的美色,我寻求他的保护,如此而已。
无关情爱,就没有爱恨,
所以我也不生气。”
雪鸢见毛小七眼里的愤愤,继续说道:“你还小,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等你大了,身处其中,你就明白了。
情爱如浮云,过了便散了,什么也不留下。
好好活着便是最要紧的事,不值得为他人要死要活。”
毛小七说不出话来,确切地说,她活了两辈子,也没谈过恋爱,只能幻想。
“姑娘这样豁达开朗,是姑娘的福气,
我也该向姑娘学习,以后开开心心地生活,再也不理穆晨了。”
雪鸢笑道:“你这样说,穆将军听见了,会伤心的。”
毛小七嘟着小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院外有人大步走来,在门口敲门。
主仆俩转身一看,正是穆晨。
穆晨穿着一身黑色常服,抱拳说:“给夫人请安。”
雪鸢笑着说:“穆将军来得巧,小七刚和我说起你,你就来了,可见是心有灵犀。”
毛小七别过头去,不看穆晨。
雪鸢在她耳边轻笑道:“小七,不要被我影响了,你单纯善良,无忧无虑,尽情去享受你的人生吧!”
说得毛小七小脸红透,更不好意思看穆晨。
穆晨说:“雪夫人,北方血狼族来犯。
我得到命令,即将领兵出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七就拜托你了。”
雪鸢一怔,颤声说:“侯爷去年大败血狼族,不是说能得几年平安吗,怎么这么快又来了。侯爷也要去前线吗?”
穆晨说:“侯爷的事,我不得而知,侯爷此刻在前院书房,夫人可以去问他。”
雪鸢连忙唤道:“小橙,你随我去前院见侯爷。”
雪鸢心急如焚,匆匆往前书房去了。
毛小七呆立在院中,静静地看着穆晨。
他的眉梢眼角,仍有少年的圆润稚气,可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毛小七不想挫他锐气,柔声说:“你要去前线吗?”
穆晨说:“是!
我好不容易跟侯爷争取到的,我做主将,陆风做副将,
带领定州大营五千人马,前往北线。
小七,你为我高兴吗?”
毛小七的眼泪再也憋不住,滚滚而出。
她强自忍着难受,哽咽着说:“高兴,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你什么时候出发。”
穆晨说:“三天以后,大军开拔。明日有空,我带你出去走走,行吗?”
毛小七点了点头。
穆晨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火热的鼻息喷在毛小七头顶。
他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小声说:“小七,别哭,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我回来,我就娶你,好不好。”
毛小七吸吸鼻子,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