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阁里面,雪鸢正无聊地描花样子。
毛小七进屋请安,问道:“姑娘又在绣花,早晨天气凉爽,也该出门走走,散散心。”
雪鸢笑道:“唉!我就是笼中鸟,金丝雀,哪有地方走!”
毛小七见雪鸢年纪轻轻,了无生趣,但又改变不了她,心中叹了口气。
她回房间,简单洗漱换衣,去后园搭棚。
后园种了两垄四季豆,两垄豇豆,现在豆苗长了不少,正是搭架子的时候。
毛小七拿着劈柴刀,将竹子削成两指宽的长竹条,插在植株旁边,等豆秧自动攀爬上去,到时候长出豆角,夏天的蔬菜就有着落了。
毛小七搭完豆角架,又将营养土里的番茄苗移摘到地里,浇完水、施完肥,累出一身汗。
她见院里没有人,脱了外裳,去井边打水洗脸。
冰凉的井水洗净了身上的尘灰。
绿芜正在廊下绣花,见毛小七腰间挂着一块白皙莹润玉佩,不由‘哟’了一声。
毛小七以为绿芜认识,连忙靠近一点,将腰间的玉牌露了出来。
绿芜说:“玉佩不错,成色好,水头足,穆将军送的?”
毛小七翻了个白眼:“用我第一个月俸禄买的,二两银子。”
绿芜笑着说:“小七有了公职,说话都不一样了,居然花二两银子买了个玉佩,太奢侈了。”
两人的笑声将雪鸢引了出来。
雪鸢也凑过来说:“什么好首饰,值得小七花一个月俸禄去买。”
毛小七只得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雪鸢。
雪鸢拿起玉佩,看见那朵粉色的樱花,笑容僵在脸上。
她将玉佩翻过来,对着天光照了照,看见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此生挚爱”。
雪鸢只觉头脑昏沉,脸色发白,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毛小七一把撑住了雪鸢,连忙唤道:“夫人,你怎么了?”
她和绿芜手忙脚乱地将雪鸢扶回屋里,连忙让人去唤大夫。
雪鸢一口气缓过来,拉着毛小七说:“我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你在这儿陪我,其他人先出去吧!”
绿芜等人只得退了出去,留下毛小七在榻前。
毛小七倒了杯热水,递给雪鸢。
雪鸢就着毛小七的手,喝了点热水,半靠在软枕上发呆。
她紧紧拽着那块樱花玉佩,细细地摩挲着。
毛小七小声问:“姑娘认识这块玉佩?”
雪鸢触电一般,松开了玉佩,笑着摇了摇头。
“这块玉成色很好,不像是二两银子能够买到的,不由多看了两眼。”
“卖玉佩的人说此物和我有缘,所以低价卖给我的。
我见这朵粉色樱花很漂亮,才买了回来。
夫人要是喜欢,我送给你。”
雪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又说傻话,我现在管着侯府的库房,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
要你的玉佩做什么。
快收起来吧,别弄丢了。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夫人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毛小七将玉佩挂回腰上,找了本书,坐下来翻看。
小橙满头大汗从外面跑进来,一头将毛小七手上的书撞飞了出去。
毛小七小声说:“什么事情,这样慌张,要是冲撞了夫人,怎生是好?”
小橙看见毛小七,连忙凑过来,小声说:“我刚出府拿了趟东西,路过西脚门,
看见红菱回来了,正和她母亲抱头痛哭。
红菱嚷着要去找泰来苑那位对质,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毛小七揉了揉太阳穴,心想红菱性烈如火,她长期给朱夫人做贴身丫鬟,她去泰来苑,不定能说出什么来。
毛小七想了想,对小橙说:“现在侯府是楚夫人当家,不如把消息透露给她,她会想办法的。”
小橙轻笑道:“好主意,我和楚姨娘身边的夏绿关系不错,我去说。”
毛小七提了一篮葡萄给小橙:“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带点水果去吧。”
小橙提着葡萄,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青梅在厨房门口洗菜,不由抱怨道:“小橙这个丫头,小时候还挺勤快的,现在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天匆匆忙忙的,连个影子也见不着。”
小橙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傍晚,内宅管事吴妈派人来请雪鸢,说有侯爷有要事要告知。
雪鸢扶了毛小七,主仆两个往泰来苑而来。
行至泰来苑屋外,听见里面有妇人的哭泣声,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穆晨站在院外,一脸肃穆,挡住闲杂人等。
毛小七眉眼示意,询问情况怎么样。
穆晨挑挑眉毛,没有回话。
逍遥侯面无表情,坐在主位上,手握着剑柄,不住摩挲。
楚夫人半坐在榻上,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朱夫人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雪鸢蹲身行礼:“雪鸢给侯爷请安。”
逍遥侯牵手将雪鸢拉至身旁,沉声说:“我知道你素喜清净,不爱参与妇人争斗。
但今日之事,事关你的安危,所以叫你过来听听。”
楚夫人冷声说:“红菱,你口口声声说是朱夫人指使你的,你可有证据。”
红菱跪趴在地上,双眼喷火,恨不得上前撕碎朱夫人。
她咬牙切齿地说:“奴婢所做之事,都是朱夫人指使。
她一直跟奴婢说,等奴婢帮她办完这件事,她就扶持奴婢做姨娘。
这些年来,朱夫人自己怀不上孩子。
她担心别的姨娘怀上侯爷的孩子,就在她们承宠后,送上一碗避子汤。
朱夫人身边的暮春姑姑,医女出身。
她在常规的避子汤里加了大剂量的红花,
红花性寒,女子长期服用,会终身不孕。
侯府的姨娘们都深受其害。
所以这么些年,侯爷一个正常长大的孩子都没有。
更有甚者,朱夫人担心雪夫人年轻貌美,会分走侯爷的宠爱,
她便在雪夫人的避子汤里,加了小剂量的水银。
水银有毒,等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雪夫人就会毒发身亡。
到时候只说雪夫人身弱体虚,没有福气,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雪鸢的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