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甜儿追着暮春而去，悄声问道：“暮春姑姑，姑妈被一个妾室骑在头上，我不服。”
暮春微笑道：“表小姐，夫人已经说过了，侯爷很赞许她们的做法，不能在府内动手，坏了夫人的贤良之名。”
朱甜儿想了片刻，娇笑道：“我明白了，不能在府里动手，可以在外面动手，
那样就与姑妈无关了。
姑妈这些年，胆子小了很多，哪还有闺中那股杀伐决断之气。”
暮春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待到朱甜儿走远，红绡小声说：“暮春姑姑，表小姐是要给夫人报仇吗？”
暮春说：“表小姐父亲只是五品武官，出身草莽，这些事，就让她去做吧！”
两人到冷香阁传了话，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毛小七就收拾好了，在冷香阁等着。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咕噜咕噜开过来，上面除了车夫和一个仆妇，还坐着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
走得近了，毛小七才看见年轻人俊朗的侧脸。
她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穆晨跳下车来，将几筐瓜果提到车上，将毛小七拉上车坐好，从沉声说：“侯爷怕你出去丢他的脸，特地准许我休假一天，陪你出去卖菜。”
毛小七轻笑道：“让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小将军去卖菜，说出去，真是笑死人了。”
穆晨英俊的眉眼舒展开来，看着毛小七满是笑意：“你都不怕丢脸，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毛小七也笑了：“我只是个丫环，只想好好活着，脸面不值钱。”
穆晨轻声说：“我也是！”
穆晨心里，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都是想好好活下去的可怜人，丫环和将军，谁比谁高贵？
到了南菜市口，一个黝黑健壮的姑娘在一个摊位前，冲毛小七挥手：“小七，我在这里。”
毛小七跟马车夫说道：“周大哥，麻烦你停一下车，我到了。”
周成勒住马鞍，下车帮毛小七将菜蔬提了下来，恭敬地对穆晨说：“穆将军，我先去采买了，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到马房来说一声便是。”
穆晨点了点头，跟着毛小七进了南菜市街。
李霜将菜筐子提到摊位里面，将瓜果用水洗净，红艳艳、碧莹莹的，摆在小篮子里，煞是可爱。
菜市街人来人往，大家探头看这个新摊位是卖什么的，却没人上前来买。
毛小七将果子切开，摆了一盘放在门口，吆喝道：“新鲜的番茄、黄瓜，免费品尝。”
一个男人牵着小孙子走过，小孙子眼睛落到果盘上，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毛小七拿着果盘，赶紧招呼道：“大伯，这个盘子里的水果是免费的，拿点给小孩子解解馋。”
男人正要上前来接，突然看见铺位旁边站着一个冷峻的黑衣男子，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赶紧抱着孩子走了。
毛小七这才明白，为什么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上她的铺位买东西。
穆晨抱着一把剑，站在摊位旁边，仿佛一尊雕塑，偏生他目光如电，盯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要从中找出犯罪份子。
出来买菜的都是普通百姓，谁也不想惹上官差，纷纷绕道而行。
毛小七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柔声说：“穆将军，听说前面富春楼的早茶不错，我请你吃早茶，行不行？”
穆晨说：“我们去吃早茶了，谁来卖菜？”
毛小七说：“有李霜在这儿，具体的说词，我都教过她了。”
穆晨将信将疑地跟着毛小七进了富春楼，毛小七给他倒了一壶茶，点了包子、面条，额外打包了几个包子，起身要走。
穆晨跟着要起来，毛小七笑道：“穆将军，你老老实实坐在这儿，喝完这壶茶，再来找我，好不好？”
穆晨眼神黯淡了两分，终是坐了下来，他换了个位置，可以看见毛小七的摊位。
只见她飞快地吃掉包子，拍了拍手，跑回到摊位前，眉飞色舞地跟人介绍产品。
摊位前很快聚集了一些人，每个人离开时，都拎着一袋瓜果走了。
穆晨长舒了一口气，她终究跟我不一样。
她身上没有那种深重的苦难，只有轻松、快乐，所以什么事都敢干。
穆晨正发着呆，突然看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到毛小七的摊位前。
毛小七照例给他们免费品尝，他们却突然发难，一把掀翻了毛小七摆在柜台上的水果。
穆晨放下一串铜板，急速跑了过去。
一个刀疤脸男人大吼道：“都滚开，这个人的水果有毒。
我兄弟刚才吃了一根黄瓜，立马就肚子痛。”
毛小七冷笑道：“你这个人说话要讲证据。
你兄弟肚子疼，就赖我的黄瓜。
我刚才根本没有见过他，也没给过他黄瓜。”
刀疤脸男人说：“吃了，我们这些兄弟都可以作证，
他是吃了你的黄瓜才中的毒。
有我们菜市五虎在，你休想在这儿做生意。”
毛小七正要分辩，李霜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小七，没有用的。
我听别的商户说，菜市五虎是这里的地头蛇，每月都要来收保护费。
摊贩们斗不过他们，只得乖乖上交。
他们知道我们是新来的，又是两个小姑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毛小七笑道：“各位大哥，大家都是走江湖的，不过是混口饭吃。
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咱们协商解决。”
刀疤脸狞笑道：“这小娘儿们还挺识趣的，毁了可惜了。
这样吧，你每个月给我们一两银子的保护费，
我就让你在这儿做生意。”
毛小七不怒反笑：“大虎是吧！
一两银子！
你这不是保护，是抢劫呀！
这摊位是我从官府手上租的，有租契为凭。
你有何凭证，要找我收一两银子。”
大虎撩起衣摆，露出了腰间的短刀，说道：
“就凭这个，我们菜市五虎说什么，还没人敢反驳。
你乖乖交钱，什么事都没有。
若是再啰嗦一句，我就让兄弟们动手砸。”
大虎刚说完话，衣领突然被人抓住，那人力气极大，一把将他掼到了广场中央。
大虎擦了擦嘴角的血，爬起来怒吼道：“是谁，敢暗算你爷爷？”
不远处，一个黑衣服的年轻人，像青松苍柏一般挺立着，他精气凝聚，不怒自威。
此刻他面无表情，正摩挲着剑柄。
大虎不由打了个寒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