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这时,电梯那头步履匆匆地走过一行人。
何欢低声提醒,“先生,墨夫人连小姐来了。”
男人唇线紧抿,冷肃的眸,看向墨芍鸢身边的混血女人。
开口时,没有往日在电话里的温和,“你来做什么。”
连若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声音透着无力,“如果我说,这件事和父亲无关,你信吗?”
墨芍鸢眸光不善地盯着对面长发披肩的混血女人,声音冷淡,“连小姐,这时候请你闭嘴。”
她和连若烟是电梯里遇到的,说实在的,她并不想看到除了儿子以外任何连姓的人。
连若烟轻眨墨绿色眼眸,面露难色,“抱歉墨夫人。”
墨芍鸢没理会她,轻轻拍了拍陆景溪的肩膀,将她染血的大衣脱下来,把自己的衣服披上去。
“别怕,帝都最好的医生都在里面,你要冷静,等你哥醒了,他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你,嗯?”
陆景溪周身紧绷的气息化掉一些,手指用力握住腕上的菩提珠。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这期间,陆家长辈也到了。
见有人守在这里,连承御握着手机离开,连若烟立刻跟了过去。
她知道他要给谁打电话,等到离开众人视线后立刻制止,“承御,你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听我说。”
然而连承御没有给出两分钟,拨通了连胜斯的号码。
过去时常秒接的电话,这次却响了许久,一直都无人接听。
“这件事并不是父亲做的,他最近身体情况很不乐观,住院接受治疗,其余兄弟间夺权演变到白热化阶段,想要架空他的权力,他派我回来,一是想给陆小姐送一份生日礼物,二是想缓和跟你的关系,这么多孩子里,他说最中意的还是你。”
连若烟眉眼中浮动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恳求地看着男人。
连承御将手机锁屏,声色淡漠,“不是他,那就是千家。”
“千家被你折腾半死,他们没有胆子再来招惹你。”
连承御浓眉微凝,语气更是讽刺到了极点,“除了他们,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把主意打到陆家身上!”
连若烟抿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连承御不打算跟她浪费时间,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女人哑声问。
“父亲让我最后问你一次,真的不能回连城世族了吗。”
男人脚步都没停顿一下,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回到急救室走廊时,他手里提着不少热饮。
让何欢分给大家后,他拿着一杯,走到陆景溪身前蹲下身。
她的身体像是僵住了,眼睛直勾勾看着抢救室的灯光。
连承御握住她始终冰冷的手,将热饮塞到她掌心,轻唤她,“溪溪,我……”
她转动干涩的眼珠,刚要开口说话,急救室的门推开。
她立刻起身,手也从他的掌心抽离,来到主治医面前。
医生摘下口罩,面露疲色,对着围过来的人道,“手术很成功,病人脱离生命危险,暂时要住进icu观察情况。”
众人悬了五个小时的心,终于重重落地。
陆景溪立刻跟护士往icu病房去。
连承御站在人群后方,手心攥着温热的杯子。
可那温度,却怎么都无法温暖冰冷的心脏。
“承御,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墨芍鸢拍了拍儿子的肩。
注意到他眼底黑沉的情绪,“关心则乱,她哥身体太弱,她着急是正常的。”
“嗯。”他低低沉沉地应了一声。
陆景溪换了无菌服,进入ICU陪陆景肆呆了二十分钟。
他又戴上了过去那种氧气面罩,胸口微弱起伏,身上插了好多管子,安静睡在那。
好像一瞬间,时间的进度条又拉回他十八岁那年。
那年车祸后,他就是这个样子,满身管子,一睡不起。
她多怕,那年的惨剧,又一次重演。
从病房出来,外头只有墨芍鸢一人。
“你哥脱离生命危险,接下来交给医生照顾就好,我让承御把你舅舅们送走了,已经快十点了。”
她下意识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大家一直陪着她守到了这个点。
“妈你也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刚刚吃了几颗糖。”墨芍鸢将几块橘子糖递给她,“承御给的,你要吃吗。”
看着她掌心里那些糖果,她眼睛一下子酸涩起来。
似乎明白了墨芍鸢站在这里的原因,抹了抹眼角的泪,“他在哪?”
“喏。”
下颌往走廊尽头一抬。
陆景溪顺势看过去,男人依旧穿着下午那件沾染泥土的大衣。
脸上细小的伤痕也没处理,孤孤单单站在那,好像跟世界隔绝一般清冷孤傲。
是她两世以来,都没见过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