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摇头,多说一个字,疼痛都会加剧,他能不说话就不会说话。
“那你们的贡品是什么意思?”
话问到这里,柳三的脸上多了一丝犹豫,随后居然硬气地道:“我不说,我不会说的。”
“不说?”谢一刀将刀尖指向了柳三的裤裆……
“我说!”柳三缩着脖子看了一眼夜空,念叨一声:“莫夫人莫怪,都是他逼我的,我是实在不能没儿子。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儿。”
说完这话的柳三低头便看到谢一刀瘆人的目光,他吓得一哆嗦,连忙道:“贾先生说莫夫人需要仆役服侍,只要我们将家中的老人送到莫夫人座下,就能享荣华富贵,心想事成。”
“你们把自己的父母送过去了?”谢一刀满脸的不可思议,没有时间骂他大逆不道,谢一刀忙问道:“你们怎么送过去的!”
“靠这神烟”柳三指了指天上的炊烟。
“神烟?”
谢一刀猛然抬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导致自己忽略了头顶,这大晚上的,炊烟居然没有断。
“这神烟能把大活人送过去?”
“不不不”柳三摇头道:“是把人的元神送过去。”
“元神?”谢一刀一愣,四个大字在他脑海中炸开,万神祭死。
“你们这群糊涂鬼!”谢一刀骂道:“你们怎么敢的,万一那莫夫人是什么妖魔鬼怪呢?你岂不是把自己父母送到虎口里了!”
“虎口?”
愣了片刻,柳三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摇头否定。
“怎么会呢,若不是我们这些青壮年得留下享”柳三一顿,随后继续道:“留下照顾生育后代,我们也想着过去呢。莫夫人只是想解个闷,找人说说话,逗逗乐子而已。”
“这话你们信吗?”谢一刀冷冷地问。
“信,我们信”柳三声调越来越没有底气,但随后却硬气地道:“就是不信又能怎样?留在这里不一样是受蛮子掳掠,受官府欺诈,受歹人迫害吗?莫夫人给我们的恩泽都是货真价实的!”
他随后拍了拍腿,大声道:“村中有病的人,受到恩泽之后,都差不多好了,我这条瘸腿也是莫夫人治好的!”
“没有莫夫人,我也治不好那儿,也没有后代”柳三情绪一萎,随后又骄傲地抬头道:“如果我的后代也有病,我甘愿去莫夫人那当奴仆!”
谢一刀咬牙道:“那你们为什么掳掠路过的行人!”
柳三支支吾吾的道:“我家里没别人了,县里好多都是这样,反正到了那边也不累,就是说说话……”
他没救了。
谢一刀看着柳三的自我安慰,尝到了一丝苦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开始做恶事时也是这样,神神叨叨的,说着什么和尚才会说的超度,这辈子受罪之类的浑话,到了后面……唉。
谢一刀握紧了手里的刀,从口中吐出的问题,声音微弱得像是在问自己。
他或许也没能指望柳三回答,握紧的刀大概也不会因为他的回答再松开了。
“什么?这样掳了多少人?”柳三一本正经地回想,小声算着:算上过往的客商,偶尔的行人,一些匪兵,还有些逃难的老弱妇孺……
“大概五百多……”
柳三认真地算完问题,却看到迎面闪过一抹狠辣的寒光。
柳三感觉自己飞起来了,好像真的要到莫夫人那里去了。
可这股力道没有将他托上万米高空,仅仅高过了谢一刀半寸,便落在地上,被满眼嫌恨的谢一刀一脚踹出老远。
“说了半天,不还是显得我家老爷厉害。”
“那是那是,县老爷可是咱们安成县的大救星,将来必定升官发财。”
“升官发财?我老爷可不是那种俗人,我老爷想的是重新振作安成县,想我安成县百年前也有十万多人,可如今却不足千户,这千户之间又多是孤寡老人。”
师爷装模作样地在黑暗中摇着扇子,坐在板车上,听着六个人捧吹自己。
如今有了莫夫人,看似这帮泥腿子也能翻身,可你家供那么一个两个,有个屁用,别说县老爷,就是我家里也供着少说七个八个。
到时候莫夫人给咱的恩泽只会比这帮泥腿子更多,若想翻身?那可以,但别指望着翻过咱。
不过这个叫柳三的是不是糊涂过头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分他一个而已,他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连句好话都不会说了?
师爷摇着扇子,目光扫过六人,忽然一愣。
他收起扇子,挨个数了一遍,一个,两个……五个?
“柳三呢?”师爷眉间闪过一丝担忧,他的贡品可还在板车上呢,怎么可能半道回家?
“柳三去哪儿了?”
“柳三?”一个壮汉摸了摸后脑勺,环顾一周,纳闷地道:“柳三这小子去哪儿了?也不吱一声!”
“是不是柳三找地方尿尿去了!”壮汉忽然想到一件事,笑道:“那家伙的鸟不好使,动不动就尿裤子。”
“对啊,他打小就有这毛病”老人恭敬地道:“我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有些事,他不好意思说,师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是吗?”师爷开了扇子,心中的阴影越来越大。他嘀咕一句:“待会替我踹他两脚!这干什么呢,懒驴上磨屎尿多,下次就是尿裤子里,也得先干正事。”
老人连连点头刚要答应,却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
几人看向后面,却在此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在了板车上。
赵石头拼命地嗯嗯叫着,舌头疯狂蠕动想推开布条一吐而快。
“他怎么了?这是个啥?”
师爷凑近一瞧,黑色的,圆溜的,他又拿手一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是人头!柳三的人头!我的妈呀!”
谢一刀露出身形,将长刀取下,眼神阴冷的盯着六人道:“柳三怕是回不来了。他也不用求莫夫人了,他那尿裤子的毛病我给他治好了。”
“你是谁?”
“什么人?”
六人吓得一哆嗦,谢一刀的声音透着一种渗人骨髓的冰冷。
师爷眉头一皱,一甩扇子,道:“怕个什么劲,咱们这边有六个人!”
“对,我们人多,他就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壮汉反应过来,拿起刀来,五人成合围之势。为首的老人狞笑道:“正愁着贡品不够分,你倒好,自己个送上门来,别急,这就送你去服侍莫夫人。”
“不用劳烦你了”谢一刀冷冷的看着挥刀就砍的壮汉,闪身避开。长刀不动分毫随后掌刀直接劈折壮汉的后脖。
“柳武?”老人看着壮汉没有发出声响就猝然倒地,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动了什么手脚?”
谢一刀舔了舔嘴唇,眼睛不眨一下,冷冷的道:“送他去见莫夫人了!”
“唬我?”老人一怔,随即叫道:“柳青,柳玉,柳文泽,给我上!”
随着老人的大喊,三个人举起官刀,胡乱地劈了过去。
“用刀背?”
谢一刀看着这些人的用刀方法气极反笑,接连躲开几刀,随即双手握住长刀,回转后借助惯性,一个横扫居然将两人直接腰斩。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最后一个壮年人,呆若木鸡的看着刀从自己腰间拔出,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冲脑门。
“妈呀!”柳文泽大喊一声,丢掉手里的刀,哪还顾得上师爷的叫喊,只知道逃跑。
“我还真是被小瞧了呢”谢一刀踩住地上的半个乱爬的人,随后抽出短刀,运力后径直扔向逃跑的柳文泽。
刀子自后胸没入,刀尖从前胸伸出,短刀连同刀柄几乎整个没过柳文泽身体,他踉跄着奔向师爷。
他想要求救,开口却喷了师爷一脸血,将他的胡子都染成了红色。
师爷奋力挣脱开柳文泽,满脸呆愣,片刻过后才想着逃跑。却已经为时已晚。
谢一刀掠过老人,将长刀刺入师爷身体,在他的求饶声中将他开膛破肚。鲜血溅了赵家人一身,他们看向谢一刀时眼中蕴含的惊恐不比之前看到师爷一行人时的少。
瞅着师爷没了声响,谢一刀狠踩了他一脚,这才抽出长刀看向老人。
“怎么,还想抓活的吗?”
老人咽了口唾沫,他从来没见过这等人物,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没他厉害啊。
他当即丢掉刀子,转身就跑。
可没跑几步,一把长刀便呼啸而来,直接把他钉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