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刀换上了一身夜行衣,他将长刀绑在背后,抽出了不常用的短刀。
这把短刀花了大概三十两银子。是沐村长出的钱,他给每个师弟都置办了兵器,脸上的表情尽管像吃了苍蝇。嘴上却依旧说着防身的家伙要挑贵的买。
连自己这个老师弟也没落下。
谢一刀看中的不是短刀镶金带银的刀把,而是其中微量的灵铁石。
师傅曾经说过,仙人虽然都待在山上,但那山靠两只脚根本走不上去,那里的世界和凡间完全不同,那里充盈着灵气,以及被灵气熏陶多年的矿石。
即便是在仙人眼中低贱的铁矿石,到了凡间,那就是能轻易剁开金石的神兵利器。
凡间的兵器哪怕掺上一点,也能让普通的利器高上一个档次。
白天的时候,谢一刀总觉得眼前的情景在自己小时候见过,直到吃完晚饭,躺在床上休息时,过往的记忆才涌上心头。
在师傅曾经描述过的仙侠故事中,似乎其中一个提及到了万神祭死。
那是一个恐怖的故事,非常符合师傅他老人家的身份,很像是他这恶贯满盈的恶徒能说得出口的故事。
无数人被圈养,生来所有的认知都由一个人来灌输,他们这些终日遵循规则而后生老病死的人,其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贡献自己。
在打发走钟胖子之后,谢一刀便离开了客栈。
然而没走多少步,谢一刀便看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开门,朝着安成县外走去了。
当谢一刀迈着无声的步伐跟在男人后面时,便听到那男人一步三拜,恭恭敬敬的道:“感谢莫夫人送上的贡品,您放心,等我拿到贡品,马上给您送过去,到时候,还请您老人家多多保佑。”
贡品?大晚上的到村外去取贡品?
谢一刀跟着男人,尽管有一肚子的疑问,但还是没有选择动手,这里四周还有民居,万一弄出些声响恐怕会给沐村长他们带来麻烦。虽然凭自己的身手,这个可能很小就是了。
当谢一刀又跟了半刻钟时,忽然看到又有两人从巷道中拐了出来。
谢一刀略微皱眉,刚想闪身躲避,却猛然感觉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眩晕感,头重脚轻的感觉瞬间占据身体,他一个不注意直接摔到墙上。
沉闷的声音在夜晚尤其明显,三个人一齐摸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柳三,你眼神好,那是个什么?”年纪稍大的老人对一个青年说话。
“没看到有什么”柳三瞅了瞅,笔直的街道上什么都没有。
喵~
一声猫叫从屋顶传来。
“原来是只猫,看把你们吓得”老人松了口气,道:“有莫夫人护着,就是流寇兵匪不也被我们摆平了。”
“我这不是怕万一吗。”
老人眼睛一瞪:“怕什么,赶紧走!”
该死的,那饭里居然掺着蒙汗药,还是那种能够延迟发作的蒙汗药,他们从哪里整来这种高级货,刚刚听他们说干掉了土匪山贼之类的家伙,莫非是从他们身上找来的?
躺在瓦片上的谢一刀睁着迷离的眼睛,最后一丝神智催促他从怀里掏出了几个小瓶。
手指感受着小瓶上的每一处不同,昏迷前的谢一刀将小瓶中的药丸全部倒入了嘴里。
谢一刀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是一个衣不蔽体的小孩子,正和另一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孩子抱在一起。
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地上摆弄着大大小小的石头。他穿着破烂衣服,腰间别着一把血腥味似乎永远也散不尽的刀。
风吹弄着老头的胡子,也将刀上的血气吹进了谢一刀的鼻子里。
“你们看,这就是万神祭死,这地上的大石头,囚禁了小石头,大石头教给小石头伦理道德,信仰道理,当大石头性命垂危时,他的元神就会噌的一声飞出来。”
“什么是元神?”老头挠了挠头,指着自己道:“就好比我有两条命,第一条命没了,我还没死,但第二条命没了,我就要死了,要想保住第二条命,要么提前准备适配的躯壳,要么就得动用这种邪术。”
年幼的谢一刀低垂着脑袋,不愿意面对寒风,他想要再问一句,问什么时候能吃到东西。
梦中的老头看到年幼的谢一刀猛然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一下子消失了,他喉头蠕动随后吐出一句话:“万神是什么?什么人有两条命。”
可屹立在寒风中的老头并未理会,天空中的光陡然消失,沉入黑暗的谢一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吃吃吃就知道吃!到底想好了没?你们谁来练血饮刀法,谁来练赤魔神功?”
“我来练!”
谢一刀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云朵刚好放开月亮,他借着月亮看清了自己,黑暗中,他哽咽道:“我来练赤魔神功。”
“什么声音?有人?”
“师爷,那不是人,是猫。”
“猫?这附近都是荒废的民居,哪来的猫?”
“兴许是野猫,师爷,咱快走吧。可不敢让莫夫人多等。”
就在谢一刀分不清现实和故梦之际,一段对话从身下传来。他刚刚收好情绪,低下头,便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之前在野外树林凑活一晚,等着自己这一行人重新上路的赵石头一家赫然被五花大绑,连那条狗也被绑了个结实,被几人扔在骡车上,往安成县深处走去。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怖的念头,难道说先前那三人口中的贡品,指的是赵石头一家?
不好!客栈里的人现在估计全被放倒了,他们有危险!现如今还未到貉神森,连那东西都搞不明白。他们可不能有差池,特别是那哥俩。
谢一刀心中大骇,但考虑到自己不知已经昏迷多久,即便现在赶回去估计也为时已晚,不如赌一把,就赌他们的仪式没那么简单。
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搞一个活口问问清楚,届时再往回赶也不迟。
谢一刀握紧拳头,感受着身体的恢复程度,随后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翻下墙,鬼魅一般的迈着碎步,跟在了一个人后面。步伐几乎完全与其一致,发出的声音更是完全同步。
离得近了,谢一刀心中的怒火更盛,赵石头一家中的女眷衣服凌乱,显然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侮辱,连个六岁女童的上衣都被撩了上去,肚子上面沾着几个黢黑的手印。
简直是畜牲聚在了一块,这安成县的混蛋比土匪还可恨。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柳三正嘀咕着,自己能分到至少一个贡品,到时候估计就能治好自己的隐疾。
嘿嘿,到时候我看那婆娘敢不敢说我没用。
就在柳三幻想之际,猛然感觉脖子一凉,身后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他刚要说话,一只大手便将自己向后掳去。
柳三最后看到的是一只镶着金边的刀柄“咚”的一声敲在自己的脑门上。
“嗯?你是谁?”
目光逐渐清明的柳三睁眼便看到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黑衣人站在自己面前。
“啪”的一声,谢一刀直接甩了柳三重重的一个嘴巴子,看到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谢一刀才满意的道:“从现在起,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错一句话,我就砍掉你一只手。”
听到声音的柳三大惊道:“你是白天那个奇怪的商队?你是谢一刀?”
“噗嗤”伴随着一阵寒光,柳三忽然觉得少了什么。
他抬起右手,想要找自己的手,可怎么找,手都不见了。
“你……”
“噗嗤”又是一声,柳三的左手也消失不见,随后一只刀柄撞碎柳三的牙齿,直直的戳到了他的喉咙里。
“最后提醒你一句,下一刀,是你的手臂!”
谢一刀不耐烦地拔出刀柄,见因疼痛,脸部肌肉拧成一团的柳三要叫喊,连忙皱着眉头道:“喊痛也是一刀。”
这下柳三彻底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了,他哪见过这种阵仗,县衙里的老爷上刑也得先拍板子,哪有这种……
这就尿了?害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谢一刀瞅了一眼柳三的裤裆,他不想多做纠缠,也就省了口头嘲讽。重刑下去,柳三的眼神都开始涣散了。
他连忙挑重点问道:“莫夫人是谁?”
“神明,贾先生告诉我们的。”
“贾先生是谁?”
“不知道,但似乎是个能人,军队都听他调遣。”
“那个莫夫人在哪?”
“在貉神森。”
“貉神森?”谢一刀一愣,这么说那东西该不会就是莫夫人吧?想到这里谢一刀忙问:“你知道三门试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