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致远的脸色随着她的话慢慢变暗。
门外传来敲门声，钟繁亲自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进来，浓郁的姜片味道在房间里飘荡开。
“趁热喝。”钟繁说着，弯腰将碗勺放在棠婧面前的小几上。
丝丝扬起笑容：“谢谢钟总。”
“不客气。”
钟繁似乎才发现氛围不佳，问棠婧：“你们还好吧？”
丝丝冲着虞子衿他们冷哼了一声，钟繁淡淡笑了笑，转过身去对顾致远抱歉道：“顾总，我看棠总现在可能需要休息。”
这是赶客的意思了。
顾致远眉头一皱，又很快平复，他偏头看了棠婧一眼，对方正捧着汤碗小口地喝着，腾升起的袅袅白烟将她的面容模糊，看不真切表情。
“顾总？”
钟繁又叫了一声。
“我送你们出去吧，这边请。”
他说着走到门口，做出“请”的手势。
顾致远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走了两步，又突然止住，回头去看棠婧。
她全然不在乎他们走或者留，专心致志地喝着姜汤，仿佛那是什么山珍海味。
“致远......”虞子衿不安地看着他，出声打断他的凝视。
顾致远被这声称呼唤回，喉咙吞咽一下，挤出来几个字。
“我等你消气。”
说完走也不回地走了。
等人一出去，钟繁缓缓将门关上，转过来问棠婧。
“你们吵架了？”
他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不应该问这话，但是你现在状态真的不太好。”
棠婧浅浅笑了下，将空碗放回去。
“今天真的很抱歉，希望钟池不会怪我破坏他的好日子。”
她身上仿佛都沾染上姜片气息，透着一股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辛辣。
钟繁笑道：“你已经道过歉。钟池现在正在外面善后，对他来说反而是种锻炼。”
棠婧沉默一瞬，想起钟池在泳池救了她，说道：“我应该向他道谢。”
钟繁不置可否，站起身来。
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口解开了纽扣，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看上去与平时正经斯文的形象有些差别。
“那你不如向我说。”他眼中带着笑意，对棠婧道，“我替他代收。”
......
棠婧叮嘱丝丝向孟阿姨瞒住她掉泳池的事情，趁着孟阿姨在厨房忙碌，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手机从泳池里捞出来也不能用了，她坐在书桌前，将里面的电话卡取出来。
还好没坏。
看着新手机上陆续弹出消息，棠婧松了口气，盯着屏幕，在快速弹出更新的消息栏上捕捉到付钰的。
台灯柔和的黄光下，棠婧点开聊天框。
——我明天杀青戏，你要不要来看？
已经是三个小时前的消息。
“婧婧？”孟阿姨在外面敲门，“可以吃饭啦。”
“来了。”
棠婧长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手机。
她吃饭时有些心不在焉，惹得孟阿姨看了她好几眼，瞧见碗里的饭还没吃到一半，忍不住开口：“婧婧，怎么看上去心绪不宁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棠婧回过神，摇摇头：“没事，可能没什么胃口。”
孟阿姨打量着她的神色，迟疑道：“今天，那个付先生来过。”
棠婧一下抬起了头。
果然是为了那个付钰。
孟阿姨看着她说道：“就我做饭前来的，大热天的穿那么厚，杵在门口，开门给我吓一跳。”
棠婧抿了抿唇，孟阿姨见她心情好起来，无奈地摇摇头。
棠婧飞快地吃完了晚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楼上跑，孟阿姨又好气又好笑，在身后连连叮嘱：“慢点！看着路。”
棠婧从未觉得脚步如此轻快，进到书房里，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脸颊隐隐发烫，不用看都知道在发红。
她翻出和付钰的聊天框，在下面打出一个字。
——好。
几乎是消息发送过去的几秒后，手机屏幕一下闪出付钰的通话邀请。
棠婧看了眼被她关严的房门，接通电话。
“喂？”
付钰那边有些杂声：“在做什么？”
“刚吃完饭。”棠婧走到阳台前，打开玻璃门出去，仰头看见天幕上挂着一轮弯月，“你呢？”
“刚拍完戏。”付钰轻笑了一声，可能换了地方，杂音小了，声音也清晰了很多。
“嗯。”棠婧垂下头，手指漫无目标地在阳台围栏上画圈，“我看到你发的信息了。”
“那你来不来？”
付钰似乎心情很好，语气都带着笑意。
棠婧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上次暴雨天，付钰就站在对面的树下，像道沉默的影子。
她沉默着，预感到自己如果答应，似乎会隐隐打破现在这样微妙的局面。
付钰并没有催促，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棠婧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力度，最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好。”
......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棠婧第二日一早被丝丝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六点半。
“丝丝，怎么了？”
棠婧思绪还没完全回笼，望着房间天花板上的花纹，声音有些迷糊。
丝丝在那头呼吸都变大了。
“老板！不好了，有人在网上曝光了您落水的视频......”
棠婧一下瞪大了眼睛，从床上坐起。
“你说什么？”
丝丝发来视频链接，棠婧点开看了一会儿，脸色阴沉得要命。
视频看着像是拿着手机拍摄的，画面横着，偶尔还会被前面人的衣服阴影遮挡，但却能看清楚画面中的主人公。
穿着蓝色礼裙的她正背对镜头，下一秒似有所觉地刚回过头。便被猛冲上去的女人撞进了泳池。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无措，有人反应过来叫了声“有人掉水里了！”
而后便是一道高大的男性身影紧跟着一头扎进了泳池里。
棠婧也是这时才知道后续。
钟池从泳池里把她捞起来，架着快晕厥过去的她朝岸边游去，被等在泳池边的人协力救了上去。
这时有人的衣角挡在了镜头前，一阵晃动后，镜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画面也随之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