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天,主食是豆包, 因为杨老师家的豆包比别人家都大,大家就叫他家为“杨大豆包子家”。条件好的人家的孩子,在饭余零嘴的时候,可以啃冻豆包。因为北方的冬天是吃两顿饭的,但一天的总时长并没有变,所以,饭前饭后会饿的,小孩子更是如此,补充点东西吃是很正常的。玉芬儿家是舍不得吃的冻豆包的,特别是里面的豆馅更是金贵!大饼子随便吃,顺着饼面,从中间切开,但不切到底,留一部分连着,然后抹上大酱,两片一夹,捏着吃,还有盐津,如果再夹上点葱就更好吃了!有条件的人家还吃小米饭团,就是把小米饭用手攥成团,事先拌上点大酱什么的也行。玉芬儿也能吃说冻胡萝卜,也很好吃的。是秋天放到房顶上,风吹日晒后,后又冻的那种,上面还有一些小孔,冬天,孔里还有雪。硬硬的,啃的挺费劲,但是甜甜的。
冬天临近尽头的时候,就快过年了。过年,各家有各家的过法,但大同小异。玉芬儿家是这样的:
春节的头一天除夕,早上吃的和平常一样,豆包。饭后,从仓子里把入冬的时候冻的猪肉和鸡或鸭或鹅拿到屋里化冻,再拿回几块冻豆腐,几条扒皮鱼,泡上干蘑菇,准备下午三点来钟的饭菜。
爸爸每年都给屯子里的人写对联,之前好几天就开始了。屋里挤了好多人,玉兰要把写好的对联摆放在炕上晾干,还负责把晾干的收起来。一家一家的,记准了,因为除了对联,还有福字,抬头见喜,出入平安,五谷丰登,肥猪满圈,鸡鸭满架,等等,各家都是有差异的。公路南边的人家也来写,只拿了大红纸,爸爸忙不过来,玉芬儿还要帮着裁开。有的人有时间就在这里等,有的时间紧,就先放下,之后再来取。玉芬儿还要负责告诉那些不知道哪个是上联和下联的人,也挺忙的,但是感觉很快乐!今天也往往有几份,但不多了。然后玉芬儿和爸爸贴对联,粘挂钱。
挂钱是妈妈和玉芬儿之前抠的,挂钱刀子是妈妈自己制作的。
有一年,也是玉芬陪妈妈一起抠挂钱,抠到很晚,临睡前有点冷了,爸爸已经睡着了,妈妈看见炉子里已经没有火了,就把烟囱插板插上了,想让火慢点灭,结果一家人都煤气中毒了。幸好妈妈难受得醒了,招呼不醒那爷俩,用尽全身力气踹醒了爸爸,爸爸还以为是妈妈又犯病了,赶紧推醒玉芬儿去倒水,他自己去拿药。玉芬儿走了几步,刚拿起暖壶,身体就堆了下去,爸爸赶紧给她抱住,拿过暖壶放好,把孩子抱到炕上,这是玉芬儿已经失去了意识。爸爸也觉着头疼,观察了一下炉子和烟囱的插板,才知道是煤气中毒了,赶紧敞开门放风,虽然挺冷的。爸爸告诉了妈妈问题所在,妈妈懊悔不已,她感慨的说到“还是有文化好呀!”
过了一会儿,玉芬儿清醒过来了。一上午,大家都很难受。到了下午过后,爸爸和玉芬儿就都好了,但妈妈却病了好长时间,那年年都没过好。有的人说,得会玉芬儿的妈妈平时身体就不太好,她能先感觉到自己的不适而醒过来了,如果都是像那爷俩身体那么好,就都醒不过来了,都直接睡过去了。
但很多过年的时候,妈妈的身体还是行的,所以妈妈主管吃食。下午烀肉,烀前,妈妈把肉皮剃下,先熬冻子,把冻子熬好了,放旁边晾着,才能烀肉,因为就一个大锅。 肉好后取一块切切,一盘;再其一小块和冻豆腐一起炖,有条件的时候,杀猪时排骨不卖,冻豆腐就和排骨一起炖,喷喷香的排骨汤充满整个冻豆腐,简直就没有豆腐味了!剩下的熟肉再冻上,留着来客人吃;干蘑菇和小鸡一起炖;还有一个鱼,四个菜,三点多钟吃。
这可是一年当中最最幸福的一天!好几样好东西能一起吃!还能吃饺子!还能穿新衣服!还有灯笼可以玩!还走亲访友!所以,那时候的小孩子都盼着过年,就连大人也是的呢!
这顿饭是一年当中最丰盛的晚餐了!饭后就把吃剩的三样菜,除了皮冻不能冻之外,都拿到仓子里冻上,留着来客人的时候吃。当然,到那时,全家也都能借客人的光。
然后,再和面,弄馅,准备包年夜和大年初一的饺子,一会儿一起包出来。准备好之后,大约也要七点了,他家还没有电视,把收音机拿到炕上,听新闻,听其他好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