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温景云是想要小憩一下,将自己纷乱的心绪整理好,便同阿阮好好说说今晚的事,可是这精神乍一松懈下来一丝,温景云便是整个人也垮了。
迷迷瞪瞪之间,温景云觉得自己身子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人悠悠荡荡的往上飘,不一会的功夫整个人就从厚厚的被褥里浮了起来,正感慨着周身好像通畅舒适时,天灵盖上好像是有什么力量紧紧一拔,便是将温景云从床榻、寝室里拔了出去。
不知为何,温景云并未与这股莫名出现的力量相抗衡,而是顺从的跟着这股力量往前飘。
嗖嗖然然间,身边变化万千,温景云什么都看不清楚,待到眼前终于是清明一些的时候,温景云发现自己居然站到了倥偬湖边。
凉飕飕的倥偬湖边,温景云稍微站了一下都觉得自己要被冷风吹走了,正打算离开,却见自己的小阿阮一脸疲惫的走在岸堤边上,看起来状态非常的不好。
温景云急匆匆的朝阿阮跑过去,但是却被猛然出现的陈临溪捷足先登。
远远的温景云便见两人是隔着一段距离说话的,陈临溪几次试图要靠近一些,都被梁怀恩悄悄退了回去,几回进退之间,梁怀恩就从原本安全的位置,被逼退到了危险的临水位置。
见此,温景云心中大呼不好,立即是步子迈得更大,试图要在某个既定的事实发生前,将阿阮拉回到岸上。
但是温景云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陈临溪手指轻轻一点,梁怀恩便是毫无防备的仰躺着跌落倥偬湖。
温景云一时间急得目瞪欲裂,顾不上同陈临溪撕扯什么,匆匆跑到阿阮的落水点,一个猛扎就跳进了倥偬湖里。
这一次,自己如此的靠近,一定是能够救起梁怀恩的。
落水的瞬间,冰冷的湖水就从四面八方凝聚过来,紧紧的将温景云裹挟在其中。
须臾功夫便将温景云冻得伸不出手,也展不开腿,根本就是无法去找阿阮。
可温景云还是死命的对抗着,一点都不愿意放弃,依旧努力的划动着、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四周有没有阿阮的身影。
黑压压一片的水底,想要找到一个不会水的人太难了,温景云心上慌乱一团,奋力挣扎着继续四下里找寻。
突然的,头顶水面上好似来了不少人,人人手里都拎着一盏明灯,明晃晃的照在水面上,虽无法照进水面下太深的地方,但好像是给温景云指明了一个方向。
温景云稍稍停下来,往那边看了看,猛然就见一个人形往下沉。
阿阮,是阿阮!
温景云心上猛然一震,身上突然是来了力量,嗖嗖的就往那个人形方向游。
游到那人形身边时,恰逢其缓缓落到眼前,温景云伸出手将其搂抱住,而后再去确认这人的面容,虽是闭着眼睛,但这眉峰唇珠是自己描摹过无数次的,温景云寻觅万千度,终于是将阿阮抱到了自己怀中。
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温景云将阿阮夹带着上岸。
只是这上岸之后,温景云却发现岸上的景致已经变化了:左右竟已经不是柳树依依的倥偬湖边,而是假山堆砌的大内寒潭。
岸边人,也是从带着一干侍从作威作福的太子妃陈临溪,变作了满脸感激的刘嬷嬷以及桂秋迎春……
温景云的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话却已经脱口而出:“我见到了,就是那探花郎推的阿……七皇子!”
此话一出,一干人等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在一旁杵着的陈临溪身上。
陈临溪还想要狡辩什么,温景云已经是从阿阮的指缝间取下一块碎布:“七皇子手里揪着你衣袍上的碎片,可不就是证明了他落水之时是与你是有纠葛的!”
温景云声音洪亮,且加上温大将军的身份,在场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盯到了陈临溪身上。
人证物证俱在,陈临溪难逃追责,在大理寺的层层审问下终于是承认了自己谋害皇子的事实;而梁怀恩也在身体康复后,专程带着谢礼登门拜访,温景云不要金银珠宝,也不要良田美宅,独让梁怀恩以身相许来报恩。
梁怀恩红了脸顿了一晌,终于是点点头应下来了。
温景云顿觉自己身上的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好似消失了,仿佛有了阿阮,一切的不踏实就变得踏实了。
正待要牵着阿阮去宗正寺选婚期时,耳边突然传来阿阮急切的呼唤声,声声切切叫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唤得温景云心上烦乱不已,挥着手左右乱拍,想要将这声音扇开,可是当温景云开始将注意力放在这声音上的时候,声音就变得越发的难以忽略。
温景云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叫走了,脑中一阵阵剧烈的疼,很想要用双手紧紧箍住脑袋。摁着太阳穴,让那个可是牵着阿阮前去宗正寺的手却怎么就不肯松开。
阿阮在身边好像是也察觉到了温景云的异常,主动的伸出手探摸到了温景云的太阳穴上:“将军这是怎么了?”
将军?
温景云顾不上脑袋疼,疑惑的看着阿阮,怎么是叫‘将军’,不是已经说过排行老二,姓温,又虚长你几岁,所以唤一声‘二哥哥’便好吗?
“将军,往事随风已过,若是一直挂念着逝者不肯放手,不仅你得不到心安,我亦是无法转世。”眼前的阿阮一面说着,一面将温景云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扒拉开。
温景云听得一头雾水,面上疑惑满满,“阿阮你说什么呢?”
“将军,你已进入新的因果,我亦该离去了。”
温景云什么都听不懂,唯是听懂了梁怀恩说要走,怎么都不肯放手,摇着头不愿意接受自己听到的。
梁怀恩还是坚定的伸出手抹开温景云:“将军,一抹执念是该要放下的,否则怎么能全身心的去接受呢?”
“执念?”温景云反问道。
梁怀恩点点头,“诸多因果皆如此,放下才是彻底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