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秋伸手点了点迎春的额头,摇头笑了笑,转身将一旁一只食盒递到温景云面前:“主子特意吩咐给王爷备的蚕豆蒸糕,都是今晨一早府里厨娘现做的,虽没有店里的模具做得巧,但味道应该是最新鲜的,王爷尝尝鲜。”
昨天吃这蚕豆蒸糕时,温景云说了句好吃,没想到梁怀恩这就给听到心里了。
温景云抱着食盒,拉着梁怀恩在一旁坐下,两人共吃一块蚕豆蒸糕,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主仆四人在十里亭等了约莫两刻,严敏翀的马车才缓缓而来。
梁怀恩起身迎恩师,温景云并未上前,等着师徒二人寒暄过后,才在梁怀恩的引荐下和严敏翀说上话。
严敏翀得知眼前人便是传闻中的朝歌第一坤君大将军,当即是称赞了一番,直言温景云保家卫国不易,实为全朝歌臣民的守护神,只可惜……
可惜之话老先生并未说完,略微谨慎的转了一个话题,将好奇投放到了梁怀恩和温景云身上。
梁怀恩面有羞意,但还是牵着温景云的手,道出了两人是相好的关系。
老先生闻此,抚须称好,转身着下人从马车里取了个木匣前来,展开里面是一对紫竹打磨出来的简单竹簪。
老先生直言这对簪子是取的是夫人在院中种的紫竹,自己选枝碳化打磨而来的。
不值几个钱,但胜在出自一对花甲恩爱夫妻之手,借此送给梁怀恩和温景云一人一支,祝愿两人情牵一线,白首不离。
紫竹中空不易折,枝繁叶茂伴一生。
得老先生如此祝福,两人当即拜谢。
十里亭的一桌宴,最后一杯清酒下肚便是山长水阔各自分离了。
临上马车之前,老先生筹措了一会,看着眼前一双人,终是开口道:“这文字语言,向来是说的简单,理解却是各人各有不同,两位王爷之后在朝歌城内行走,须得留意着些。”
老先生这话来得没头没脑的,但前路漫漫,老先生又是掐着时间说的,梁怀恩和温景云便也不方便多问。
不过这番话倒是让温景云联想:老先生提早告老还乡是否‘口舌’有些关系呢?
又是个无解的之事。
十里亭相送事了,梁怀恩勾着温景云的衣角不愿回太和府,温景云想了想今日并无旁的安排,于是带着梁怀恩去了一趟城西的牲畜市集。
“二哥哥这是要买马匹还是耕牛?”
梁怀恩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到这牲畜市集,毫无准备的就被迎面而来的牲畜的屎尿味给呛到了,尽管万般不适应,但梁怀恩还是紧跟着温景云进了市集。
温景云不买马匹也不买耕牛,而是要看看牲畜市场内有没有什么小兽的爪印,能和自己书房案面上的对得上。
这并非什么机要之事,也无需保密,可偏偏温景云就是无法回复梁怀恩。
重来一世,温景云是有过万事都要和梁怀恩坦诚的想法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不过涉及自己与陈临溪重生一事的相关,温景云是万万不愿意和梁怀恩做任何坦诚的。
温景云自知自己上一世亏待了梁怀恩,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推梁怀恩下倥偬湖的,但自己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推梁怀恩下倥偬湖的间接推手。
温景云害怕与重生相关事情被提及和受到关注,害怕自己努力遮掩的不堪被梁怀恩知晓,所以温景云一定不能让陈临溪有再翻身的机会。
梁怀恩等不到温景云的回复,侧头看向温景云,这才发觉温景云脸色严肃的有些吓人,是梁怀恩未曾见过的凝重,难道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二哥哥?”
梁怀恩晃晃两人牵着的手,又唤了一声温景云,终于是将温景云从他自己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温景云接收到梁怀恩担心的问询目光,僵硬的动了动嘴角,回以梁怀恩一个无事的笑,然后又问:“我刚才走神了,阿阮说了什么?”
虽然明显感觉到温景云的不对劲,但梁怀恩想不出来牲畜市场里有什么能让温景云走神的,或许真的是走神而已。
梁怀恩很快说服自己,然后又将自己的问题说了一遍。
“昨日书房内跑来一只狸奴,留了一些梅花爪印在书桌上,我看觉着可爱,便想趁着今日有空过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谎话的最高境界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在基于事实的基础上移花接木,真假难辨。
“二哥哥要养狸奴?”梁怀恩好奇的追问道,直觉温景云并非是养小宠的人。
温景云摇摇头,“先看看就好。”
“也对,养个小宠是得要对它负责任的,千万不能一时起意就养了。”梁怀恩一本正经的道。
温景云听了心上一动,凑到梁怀恩的耳边道:“那阿阮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对我负责任了?”
梁怀恩的圆润的小耳垂,一听温景云的悄悄话都会不自觉的变红投降,一看就是不经事的小郎君。
不过如今这小郎君经过了温景云的锤炼,心理倒是变得强大了许多,牵着温景云的手紧了紧,“会对二哥哥负责的,不是一时起意的那种。”
梁怀恩这话说得又急又快,仿佛说慢了会被旁人听了去一般。
这两日两人的相处,能得到这个回复温景云并不意外,毕竟自己现下也是想立刻和阿阮定了名分,然后日日都痴缠在一处,日日与君好。
可是陈临溪递到自己案上的那封信,让温景云理智的从情爱里抽出身:自己要与阿阮岁岁常相伴,一生无虞过完此生,必定是要先将陈临溪这个祸患给彻底解决了。
所以这次还是不能答应阿阮。
“嗯,我也会对阿阮负责的,一辈子的那种。”温景云面上笑盈盈的,心上更坚定要快些解决了麻烦,才能更快无忧的和阿阮在一起。
牲畜市场里杂乱一片,马撅蹄子牛哞哞,狸奴爬架小犬吠,却也挡不住两人心意相通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