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嬷嬷不说,是有什么隐情吗?”既然陈临溪对自己是有杀心的,那他再次接近自己时,刘嬷嬷不直接挑明是有什么隐情吗?
刘嬷嬷面上纠结,点点头应下。
先贵妃和玲珑来自民间,是青帝微服私访时遇到的解语花,当时和家并不赞成和玲珑追随青帝,和家不过是寻常教书人家,婚配青帝就是典型的齐大非偶,只可惜当时的和玲珑根本听不进这劝说,为了心中的爱情,不顾一切的跟着青帝回到了朝歌。
宫门外,青帝与和玲珑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爱侣;宫门内,青帝高高在上,和玲珑只是后宫三千佳丽之一,爱意被重重宫墙和曲曲折折的宫道抹灭,最后怨怼殆尽。
生下梁怀恩之后,和玲珑终于明白父亲那一声‘齐大非偶’是什么意思,年轻的贵妃开始想家,想要逃离这座鸟笼一般的皇宫,这才唤梁怀恩作阿阮,故乡的阮啊,细细拨弄都是情,朝歌的宫墙却是将所有的情都阻断了。
“……老奴私下里帮着贵妃筹划过假死出宫的事,只是还来不及实施,就被察觉不得已不了了之。原以为这样不了了之的事,没什么人会注意,而且贵妃已经走了那么多年,谁会那么无聊旧事重提,没想到那探花郎真是……”刘嬷嬷说着摇摇头,“果然是牟足了劲想要往上爬的人,第一次交锋看似老奴占了上风,其实已经是暴露了弱点,再见他跟着王爷回府上,老奴的劝诫就不管用了,换成他来威胁老奴。”
在梁怀恩面前温柔得体的探花郎,转身对上刘嬷嬷就是满满威胁,若是刘嬷嬷胆敢将寒潭溺水一事说出,那他就敢道出先贵妃曾谋划假死出宫一事,虽先贵妃已死,但梁怀恩可是先贵妃之子,圣怒之下,还不是得找个活人撒气,与先贵妃有关系的活人,首当其冲岂不就是梁怀恩。
利害关系如此,刘嬷嬷不敢再多言一句,只求探花郎好生对待梁怀恩。
“离府之前,老奴心想王爷是喜欢那探花郎的,既然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接近王爷,那么只要老奴离开太和府,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就一切天下太平。万万没想到,这探花郎的心思一直都在太子身上,投名状没做成,他就顺势监视起了王爷,想是控制要比直接抹灭来的有成就感。”
听到这里,梁怀恩心上对整件事大致是有模样,失心疯般的笑了一阵,情绪也稳定下来不少。
“所以今日街上盛传探花郎要嫁太子的讯息,其实是有逼嬷嬷你现身的用意在其中吧!”
看着自家小王爷已是从沉迷中清醒不少,刘嬷嬷心道在大是大非面前,小王爷还是聪慧的,“他答应了会对王爷好,如今出尔反尔,老奴不放心就想出来问个明白,没想到还未来得及走到太和府,已经是被杀手盯上,还好温大将军及时赶到,否则老奴就见不到王爷了。”
提起温景云,梁怀恩脑中又闪过那人临行前对自己的疏远,之前明明像块麦芽糖黏着自己,偏偏在张展面前使劲的要和自己撇清关系。
“素昧平生,嬷嬷怎么会相信他?”
“他说昨夜承蒙王爷搭救,便在灯神面前替王爷许了个愿,今日是来达成这愿望的。”
刘嬷嬷看温景云说起梁怀恩时眼中的暖意,就想起了刚入宫时的和玲珑,眼里藏不住的都是爱意,只可惜所托非人;现如今再在这年轻坤君眼里看到相似的爱意,刘嬷嬷直觉能够信眼前之人,不过这话不应该自己来说,若是有情总是会在一起的,自己只需说些理性客观的就好。
昨夜里说过的话,一一还好像在耳边,温景云双眼不能视,却道:“公子心善,值得良配,愿灯神能给公子一双明目,得见心上人。”
当时梁怀恩只道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却不想温景云是有真的在帮着自己擦亮眼睛。
“他,伤的严重吗?”梁怀恩低头看自己的虎口,血迹虽然被落雪蹭去了不少,可皮肤肌理间还能见丝丝缕缕的血痕。
“杀手出手都奔着索命来的,老奴又是个拖后腿的,任那温大将军再是武功卓绝,也难敌杀手狠厉,腰腹间那一刀很是严重。”
“那他怎么不去就医?”受伤了就去就医,为何要送刘嬷嬷回太和府,还要来西川街接自己回家。
“温将军说他时间不多了,还想再见王爷一面。”
大理寺。
罪犯欺君罔上,未审先刑。
温景云被张展带回大理寺,并未先审问投狱,而是武场之上先行刑。
“温景云,圣命令你随大军驻扎城外,等待传见;你却私自进城逗留,且称病不面圣,欺君罔上,按例法先罚三十大板。”张展说罢看向温景云,似要等温景云为自己辩解一二,可温景云面上一副淡然。
见此,张展也不再废话,直接上刑。
打板子这刑罚,大理寺并不罕见,只不过今日受罚的人是个坤君,还是朝歌第一武将军。
左右拿了板子的侍卫第一次觉得这打板子的活计不好干,恨不得立即将这烫手的板子传给旁人,可惜职责所在传不出去,于是乎将目光转向了张展,想要从张展这里获得一些提示。
打板子的力度可是有讲究的,皮开肉绽最是简单,一股蛮劲下去就行;若要不破皮却伤及内脏的打法,则是最讲究技法,寻常侍卫干不了这活,今日这拿板子的就是两寻常侍卫,可也不敢轻易来个皮开肉绽,毕竟这躺在刑凳上的可是朝歌城最强悍的坤君。
张展接收到侍卫问询的目光,也是稍微顿了一下,东宫那边传出过不留人的提点,可太和府那位对这温大将军的态度可不像是路人,虽说太和府比不上东宫,但这太和府若是有心袒护,估计事有反转。
想了想,张展藏在袖里的手,缓缓比了个‘一’出去,侍卫得了指示,有了分寸,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