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妈妈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今日肯定是她计妈妈衰神附体,碰上了一个满是刺头的贵妇人不说,又来了一个牙尖嘴利的御史夫人!
“老和,去拿账册,取银子,备好笔墨。”她嗓子发苦牙齿微颤,强忍住想上前掐住施夫人脖子的冲动,“请二位夫人到那边桌子坐了,请晁夫人写欠条!”
和掌柜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计妈妈看向自己眼中的凌厉之色,便乖乖跑到账房取账册和银子。
一辆装饰简洁颇为小巧的马车在街上快速地行驶着,马蹄声哒哒地在地面回响。车厢里,晁夫人眼泪汪汪地对施夫人道:“今日若不是简湘妹妹在场,恐怕我是要被一个下作的妓院老鸨踩在头上了!妹妹还想办法让我拿到了银子,我实在不知要如何感激妹妹。”
简湘轻拍晁夫人因哭泣而颤动的肩头,抚慰道:“姐姐客气了,妹妹也着实因与姐姐的交情,不想看姐姐受委屈,才把看到的事情告诉姐姐。”
“老爷定是被那狐媚子迷昏了头!都是我没看管好老爷,让老爷私下里去了媚红苑。”晁夫人咬牙切齿道,她又想到一件事情,神色带些乞求看向简湘:“妹妹,我们老爷只是一时糊涂,还望妹妹不要把此事告诉施大人,我们老爷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也是不容易。”
简湘叹了口气,道:“晁大人真是前世修了多少福报,才娶得姐姐这样一位用心为他考虑的好夫人!”她点点头,“姐姐放心,妹妹不会对夫君说的。好在晁大人也并没有太过分,只是养外室,姐姐以后多多留意,管理好后宅。莫要让晁大人如此糊涂下去了,以后对他的官声甚是不好。”
晁夫人连连点头:“妹妹教训得是,姐姐谨记在心。”她眼中厉色一闪,狠狠道:“等我一会儿见到了那个小贱人,定要撕烂她的臭脸!看她以后怎样再去勾搭人!”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赶马的小厮大声道:“大奶奶,地方到了! ”
简湘应了一声,一旁简湘的丫鬟采荷掀了车帘环视外面,啧啧称叹道:“这不是甜水巷吗?晁大人可真是舍得花银子,这里头的房子可不便宜。光一座最简单的一进小院,可就要一千二百两银子呢!”
晁夫人听了这话心头的怒火又迅速冒了上来,她扶着丫鬟急急下了马车,后面的简湘和采荷安排小厮等在巷口,便忙跟了上去。晁夫人疾步走到了一处房屋前,给身侧的丫鬟小环使了个眼色。小环前去使劲敲门,大声道:“有人吗?”
过了一会儿,只见门开了一个缝,一个身材胖胖的婆子探出头,她看着晁夫人一行人,心中有些不安,小声问道:“敢问夫人是哪位?”
晁夫人上前一把推开院门,婆子“啊”地一声被她的大力推门摔到了地上,晁夫人看着婆子,双眉倒竖道:“你问本夫人是谁?本夫人今日就是来找住在这里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算账的!”
婆子也是上了年纪,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惊恐道:“夫人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里是我家娘子住的地方,哪来的什么贱人?”
简湘走到婆子面前站定,嘴上挂着微笑,眼眸中却毫无笑意:“这位是晁振贺晁大人的夫人,我们是从媚红苑的计妈妈那里得知有个叫蝶秀的姑娘住在这里。你还是快快将蝶秀请来,夫人有话要问她。”
晁大人的夫人竟然找到这里来了!婆子吓得整个人僵住,动弹不得。晁夫人看着婆子呆滞的样子更是恼怒,她朝小环使了个眼色,小环上前就揪住婆子的衣领扬起手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嘴上呵斥道:“夫人问你话呢!你这个死婆子是聋了吗?”
晁夫人环视一下整座院子,看样子还是个二进的院子。她家老爷可真舍得花大价钱!晁夫人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她眼睛喷火疾步走向婆子身后的正房。
还没等她掀开正房的门帘,只见门帘被人掀开。一名风姿绰约的美人走出房门,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乌云般浓密的头发梳着个惊鹄髻,发髻上只簪着一朵桃红色小绢花。微施粉黛眉目如画,玲珑小巧的身段包裹着一身水红色丝绸衣裙。
“你就是那个勾引我家老爷的小贱人?!”晁夫人只觉被这美人的容色刺伤了双眼,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美人,面露嫌恶和蔑视。
只见美人不紧不慢地朝着晁夫人行礼,柔声道:“婢妾蝶秀,见过姐姐。”
婢妾?晁夫人忽然被气乐了,婢妾是姨娘对正妻的自称。可这蝶秀一只脚还没进晁府的门哪,就敢对她自称婢妾!
她冷哼道:“你是什么狂妄的贱东西,敢对本夫人自称婢妾?你一个那种肮脏地方出来的贱人,给我们晁府当粗使丫鬟都不配!”
“姐姐息怒,”蝶秀面露委屈,“是老爷告诉婢妾日后要把婢妾抬进府里做姨娘的,不是婢妾狂妄,是老爷说等婢妾生了孩子,就把婢妾和孩子接到府上去,给婢妾和孩子名分。”
简湘走上前来上下打量蝶秀,双眸微微一眯:“你手上可有晁老爷亲笔手写并且由京兆府盖印,表明你已卖身给晁府并愿纳你为副室或者偏房的文书?”
蝶秀被这话问住了,她双手绞了绞帕子,声音变得有些低:“婢妾……没有文书,”她扬起那张楚楚动人的俏脸,又抬高了些声音有些挑衅地看向简湘和晁夫人,“但老爷亲口对婢妾说,先让婢妾在此处住上一阵儿,等有了孩子,晁府子嗣单薄,府里的夫人不会不答应婢妾进门!”
简湘对采荷使了个眼色,采荷走到晁夫人身边,扶住晁夫人的一只胳膊,对情绪愤怒正欲上前撕扯蝶秀衣服的晁夫人低声道:“夫人莫急,先等我家奶奶问清楚了,万一是这蝶秀编出瞎话气您,你可不要着了这狐媚子的道。青楼出来的人,手段可多着呢。”
经过刚才在媚红苑的事,晁夫人已经对简湘信任有加。她强压住怒火,恢复了几分冷静,便住了口,只有眼睛还在对着蝶秀唰唰射刀子。
简湘听到蝶秀的话嘴角微弯了弯,语气平和道:“我看姑娘怕是尚未清楚大陈律法。你手上没有纳妾文书,今天也是刚刚见过晁夫人,那之前也没有给夫人奉茶行入门礼。那么你就不是偏房姨娘。没有纳妾文书也就罢了,晁夫人手上更没有你的卖身契,那你也不是晁大人的通房侍妾。你这声婢妾是从何而来呢?”
晁夫人语气满是轻蔑:“是啊,你这下贱的东西连个我们府上的通房丫鬟都算不上,对本夫人自称奴才本夫人都嫌污了耳朵!”
“蝶秀姑娘,”简湘扬起眉毛,迈步越过蝶秀走到屋子前,掀开门上的帘子,扭头对蝶秀展开一个和煦的笑容道:“不如请晁夫人先进屋和你慢慢讲你今后的去向,这事嘛,还是夫人说了算。”
蝶秀咬紧嘴唇,眼里掠过一丝冷意:“不知夫人是哪位?夫人又是因何来管奴家的事?”
简湘依旧笑容和煦:“我是晁夫人的手帕交,夫君姓施。我是来帮好姐妹处理晁大人的烦心事,以免以后出了什么事给晁大人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