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琛先是陪父皇用了午膳,又陪王妃吃了锅子,当然两次加起来都没动几筷子。
这么小的食量,难怪这么瘦,周霜霜琢磨着王爷或许是吃厌了御膳房的菜色,她打算桂嬷嬷做些猪肉脯和鸡肉、鱼丸,这几日让王爷试试,若是合胃口,便多备些在路上用。
“皇子所这边,王爷打算带哪些人走?臣妾也好尽早安排。”周霜霜心情不错的问道。
有了皇上的赞助,她们可是省了好大一笔金子。
“把小柱子带上,剩下的随意。”
对徐琛来说,剩下的带不带都行,并不怎么熟悉。
周霜霜有些差异,打量着王爷,半响才道:“没旁人了?”
没有乳母吗,周家虽然没有,但她也知道如今富贵人家的夫人基本都不会亲自喂养孩子,这便有了乳母,乳母在姑娘少爷断奶之后仍旧会留在身边照顾,比起奴仆,乳母在主子跟前可以充当半个长辈。
“没有。”许是看出了王妃的疑惑,徐琛解释道,“几位奶嬷嬷已经出宫十几年了,要带什么人走,你来决定。”
他周岁时断奶,几个奶嬷嬷便就都被打发回去了,后来他曾让人去几个奶嬷嬷家里送过一回石榴,是用灵水滋养长出来的石榴,也算是报了恩。
周霜霜可不舍得只带一个小柱子走,琼州缺人才,这皇子所肯定少不了能人。
“臣妾打算把绣工好的、有厨艺的、干活利索的、口才好的……有一技之长的,都想带走,当然,也得他们愿意才行。”周霜霜道。
宫女、太监和失去自由身的工匠不同,尤其是太监,工匠到了琼州可以慢慢转变为自由身,在那里置产安居,而不是一辈子为奴,宫女也可以自由选择嫁人,但太监离开了皇宫这个特定的环境,便是人群中的异类,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若是得重用还好,如果不能,可能还不如在宫中生活幸福。
徐琛没意见,只是提醒王妃:“大概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去。”
周霜霜却觉得薅到一个算一个,反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把这事儿交给桂嬷嬷,让桂嬷嬷私底下问问,愿意去且有一技之长的就添上名字,不愿意去的也不强求。
***
宫里的一砖一瓦都长了耳朵,消息传得飞快,没什么是能瞒得了人的。
琼王去大兴宫求见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御前的消息不好打听,但庆德帝没让人瞒着,所以琼王在大兴宫讨要了哪些东西都不是秘密。
船只、粮食、铁锅、农具……俨然一副扎根琼州、要在琼州待一辈子的模样。
“也可能是六哥还没放弃,打算在琼州积蓄力量。”七王爷小声吐槽道,好歹是天幕之人预言的盛世明君,他可不相信六哥一点儿都不动心,只是迫于无奈暂时蛰伏罢了。
“小六积蓄力量做什么?那是琼州,不是草原。”四王爷捏着手中的佛珠,冷冷的道。
但凡有脑子就知道,琼州只有一州之地,还和中原隔着海,想积蓄力量反攻中原?怎么可能。
他倒觉得小六还是不甘心一辈子待在琼州,现在表现的越认命,皇父的警惕心就会越轻,日后父皇未必不会因为怜爱让小六回来。
四王爷攥着手中的佛珠,这段时间他看佛经,脑子里想的却是曾经看过的史书。
自古以来,被废的太子不在少数,父皇如今为了太子将他们全都撵去了封地,可父皇正在由盛年转到暮年,父老而子壮,在天幕之人口中的历史里,父皇废了太子,在她们都离开京城后,父皇难道真的就不会废太子了吗。
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四王爷的心却渐渐安定下来,不争即为争,小六能做的事儿,他自然也能做。
工部送过来的王府图纸还在他这儿,那图上缺了个佛堂。
想着这些,四王爷开口撵人:“赶紧回宫陪你王妃去。”
七王爷只觉得四哥的脾气越来越差了,拜佛祖、念佛经不该越来越和善吗,他可是得了消息便抛下新婚的王妃直接赶过来了。
**
三皇子原是在礼部听差,不过这段时间早就不去了,整日待在府里头教两个儿子读书。
听闻小六之事,也只是一笑而过。
住在宫外的三王爷和四王爷都知道消息了,住在六王爷隔壁的五王爷却是直到傍晚才听说,听完就坐不住了。
小六能向父皇讨要东西,他也是父皇的儿子,难道他就不能吗。
粮食、铁锅、农具这些东西谁会嫌少,他的封地曹州虽然没海用不到船,但曹州田多,父皇不送他船,可以多送他些耕牛。
五王爷兴冲冲跑到大兴宫外,才知道皇上传了丽贵人侍寝,只能折返回皇子所。
在正院陪着王妃刚用完晚膳,便得了爱姬头疼的消息,本来他是不想去的,可看着王妃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还是起了身,而且不打算再回正院。
柳家是老牌郧贵,底子深、姻亲多,但那又怎么样,他一个不争之人,他会怕得罪柳家,他现在连父皇都不怕。
从前兄弟们争着讨父皇喜欢,如今不必了,只有太子需要讨父皇的喜欢,他们这些庶皇子越是无所顾忌,越能体现自己没有野心。
无所顾忌的五王爷,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大兴宫等着了,等父皇下朝。
庆德帝皱着眉头把人叫进去。
五王爷行了礼,奈何父皇迟迟不叫起,跪到膝盖疼、腿麻的时候,父皇终于开口。
“如果只是来请安,那现在可以回去了。”
五王爷想着六弟昨日讨要的那些东西,舍不得走,硬着头皮开口:“儿臣听说六弟昨日单独求见了父皇,还要些船只和粮食,儿臣的封地曹州有四县之地,良田众多,怕是农人都忙不过来,儿臣想带一些耕牛去曹州。”
庆德帝手中笔不停,头也不抬的道:“只要耕牛,不是还打算要粮食吗?”
昨日他还以为老五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跑到大兴宫来求见,让人查了才知道是眼红小六,也要跑来向他讨要东西。
五王爷跪在地上,父皇虽然没动怒,但他直觉不对头,忙道:“儿臣不要粮食。”
庆德帝手中的圣旨已经写完了,御笔亲写的圣旨可不多。
一边给圣旨盖上玉玺,一边道:“曹州确实是大了点,良田太多,不过朕也没有耕牛给你,但可以给你匀几条船,可惜呀,曹州没有海,朕只能把你的封地从曹州改到登州。”
在被册封到河南道之后,五王爷是研究过河南道二十九个州的,曹州属于中等,比不过二哥的宋州、三哥的青州、四哥的许州,但比小七的泗州可好多了。
而登州虽然同样隶属河南道,可那地方连泗州都不如,靠着海,田少人少,且只有两个县,在河南道那就是个充数的。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该眼馋六弟,不该贪心……”五王爷认错讨饶。
庆德帝将写好的圣旨递过去,五王爷也只能恭恭敬敬的举手接过,更不敢再为自己求情,他可不想落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从除夕夜开始,宫里头就没消停过,京中消息灵通的人家几乎天天都能听到新内容。
康安伯府也算消息灵通的,毕竟周世仁在御前待了多年,又曾是戍守京城左金吾卫将军。
听闻五王爷的封地从曹州改到登州,夫妻俩都没幸灾乐祸,反而更愁了。
“看来是不能让殿下去求皇上了。”钱氏叹气道,如果像五王爷一样惹恼了皇上,封地还能从琼州改到哪里,海上吗。
周世仁也没想到情况是这样,之前是他求皇上从边关驻军里抽调给琼王的护卫军,而不是像其他王爷的护卫军一样从京中挑选。
琼州毕竟是有着大量的夷人,又与中原隔着海,需要强悍有警惕性的边军。
但抽调过来的八千护卫军昨日已经到了,里面多是些……老弱病残。
瘸腿的,没了只耳朵的,胳膊不利索的,瘦成麻杆儿的,连白了一半头发的都有。
周世仁看到这些兵的时候,脑袋嗡嗡的,都快炸了,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他挨个登记询问。
八千人绝大多数都是伤兵,剩下的小部分则是五花八门。
白了一半头发的老头是个总旗,据说原本是不用来的,只是儿子在征调之列,老头子顶了自己儿子的名额,也有收了银子顶替别人的,还有脾气坏得罪了上司的,刚当上兵就不得不跟来的……总之,一群虾兵蟹将。
护卫军是要护卫殿下和王妃安全的,可这么一群人能打仗吗。
周世仁不是不心疼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可也不能拿伤兵、新兵糊弄人。
殿下带着这些兵到琼州,先不说能不能震慑夷族,怕是当地的官员看了都要以为琼王遭到皇上厌弃了。
钱氏只能劝自家老爷:“殿下毕竟是去琼州,就算是因为天幕,在旁人看来跟遭皇上厌弃也无区别,这些兵好歹大都是打过仗的,能走能动,穿着甲衣拿着长枪,一照面就能把夷族吓到,护卫兵有几个是真打仗的。”
“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就晚了,再说这些人日后都是要拿军饷拿俸禄的,殿下一个铜板都没少花,亏大了。”
周世仁想自己进宫去求皇上,可五王爷的事情一出,他担心去了皇上会降罪,他甚至怀疑调来的八千护卫军之所以是这个成色未必没有陛下的原因。
谁让殿下是天幕预言的盛世之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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