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袁绍二军会于磐河之畔,袁绍军于磐河界桥东南安营,公孙瓒军于界桥西北安营。公孙瓒三月时间攻取了冀州大半之地,得了不少的钱粮,早已心满意足。
眼见春季已至,劳累一冬的战马多已掉膘,于是想要返回幽州养军,不欲再与袁绍相争。不想龟缩数月的袁绍竟会亲自领兵前来交战,公孙瓒不得不硬着头皮与战。
战前,公孙瓒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先与袁绍试探讲和。若是袁绍不允,两军再交战不迟。于是邀请袁绍至界桥相会,并引领四员健将,五百骑前往赴会。
公孙瓒立马于桥上,看见袁绍只领着二百骑人马前来,护卫亲将只有二员。心中不禁暗乐,难道袁绍军中骑兵少,就连几员勇武之将都不能挑出么?前来赴我之会,居然只有二将相随,也不怕我将袁绍生擒归营?于是傲慢的大呼道:“背义之徒,何敢卖我!”
作为名门望族之后,又常以国之干城自诩,袁绍对风仪气度,一向十分看重。虽然这些都是表面功夫,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看重这些。纵然到了后世,颜控一族也比比皆是。
只见他蚕眉凤目,长髯及胸的仪容;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暗合周礼汉法的风度;再加上其四世三公的家世,这才构成了当代最具领袖魅力的一方诸侯的威仪。
袁绍慢悠悠的策马至桥边,以鞭指着公孙瓒轻笑道:“韩馥无才,情愿让出冀州于吾,与尔何干?”
公孙瓒不由气歪了鼻子,最初袁绍阴使人让自已攻取冀州,如今居然翻脸不认了。明摆着想指责自已强取冀州郡县,他袁绍才是名正言顺的接受韩馥渡让冀州的新主。
公孙瓒不禁怒声骂道:“昔日我等以为汝乃忠义之士,于是推为盟主;今之所为,真狼心狗行之徒,汝有何面目立于世间耶!”
袁绍大怒,自已虽然心黑,但毕竟不是脸厚之人,被公孙瓒一骂,顿时脸上挂不住了,也保持不住那从容不迫的风度,转身大叫道:“谁与吾擒之?”
言未毕,护卫大将,河北名将文丑策马挺枪,直杀上桥去。文丑面如獬豸,黑似顽铁,公孙瓒见了不由吓了一跳。但看来人的气势,应当是属于比较难缠的那种勇士。
不过,公孙瓒自出道以来,何曾遇到过敌手。虎牢关那次不算,幽冀之地当以我公孙瓒为尊。此时见袁绍派出一将来战自已,心中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一催战马,就朝着文丑冲了过去。
那文丑也不搭话,手中驼龙铁枪分心便刺。公孙瓒举双头槊向外一磕,铛的一声就把文丑手中的驼龙铁枪荡开。紧跟着一式毒龙抢珠,直刺文丑前胸。
文丑铁枪虽被荡开,但在马上一扭身,铁枪刷的一转,枪头从肋下刺出,依旧是朝着公孙瓒的胸口扎去。
这可是搏命的招法,公孙瓒虽贵为诸侯,但却从来不惧搏命。只是公孙瓒却知道,眼前这家伙并不是搏命,而是仗着铁枪的长度比只握中间杀敌的双头槊稍长,欲要在双头槊刺到他之前,先用枪扎住自已。
不可否认的是,眼前这员丑将的枪法的确很是高明。公孙瓒忙屈肘一收,收槊向外封挡。战马打着盘旋,二人就这般在界桥之上战在了一处。
一个是横行幽州的白马将,自幼苦练骑射术,尽得辽西公孙氏真传。而另一个却是冀州獬豸将,自幼苦练铁枪法,快如闪电,招招致命。两人纠缠在一起,公孙瓒越打越是吃力。他发现了一件致命的事情,这丑家伙根本不和他硬碰硬。
文丑的枪法疾速快捷,枪招也很精妙。如果是在往常,公孙瓒定然会乐于奉陪。可是现在,自已堂堂一介诸侯,竟然与袁绍麾下的一员偏将在此争斗良久。怎么说,都是掉身份之事。
哼,你不和我硬拼,那我就逼着和你硬拼。想到这里,公孙瓒根本不顾文丑的大枪扎来,怒吼一声,双尖槊高高举起,猛然朝下砸去。
文丑一愣,本能的抬手举枪向外封挡。只听铛的一声,驼龙铁枪的确是被荡开了,可是这铁枪上的力气,却令的公孙瓒的双手麻木,险些抓不住长槊。
文丑不禁放声大笑:“本敬你是一镇诸侯,欲以枪技胜你。不料你却与我硬拼气力。不过好本事,比气力我还没怕过谁人,你是第一个能挡我一枪的人,再来!”
说话间,文丑手臂用力,肩膀与肘关节一阵扭动,刚刚荡开的驼龙铁枪呼的转了回来,“呜”的一声,枪使棒招,朝着公孙瓒的头顶就斜斜砸去。
公孙瓒的手臂还未恢复过来,眼看枪就到了,连忙举槊向外再挡。铁枪狠狠的砸在了双尖槊的槊杆之上,这柄鹅蛋粗细的上等槊杆生生被砸的弯曲。
公孙瓒双手鲜血淋漓,虎口迸裂,再也拿不稳槊了。就在这时候,文丑的第三枪再度砸了过来。公孙瓒那里还敢再打下去,身体紧贴在马背上,就听到背上哗啦一声响,身体传来了一阵剧痛,甲叶纷飞。原来那驼龙铁枪上有倒钩,生生刮开了他的甲胄,后背上顿时鲜血淋漓。
“痛煞我也!”
公孙瓒惨叫一声,弃槊拨马就走。文丑乘势追赶,公孙瓒走入阵中。文丑又飞马冲入骑军之中,往来冲突,所过之处毫无抗手。公孙瓒手下四员健将一齐迎战,被文丑手起一枪,速刺一将下马。铁枪较力一砸,三将虎口迸裂,俱都逃走。
文丑直赶公孙瓒出阵后,公孙瓒慌不择路,望西面的山谷而逃。文丑策马厉声大叫:“快快下马受降!”
公孙瓒弓箭尽落,头盔堕地,披发纵马的奔转山坡欲躲。不料其马失前蹄,公孙瓒翻身落于坡下。文丑急捻枪来刺,忽见草坡左侧转出一个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
公孙瓒扒上坡去,只看那少年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与文丑大战到一处。
战有十数合,陡然间,进攻的文丑见那少年刺来的长枪剧烈晃动,留下漫天残影,似是从一支枪化为数十支枪,直向自已的周身刺来。
文丑微微皱眉,这种快枪法他也似乎见过,倒象是并州上党韩氏所流传的一套极精妙的枪法!不过韩氏应该没有如此年青又厉害的少年才是。
既然枪法见过,文丑自有应对之法,当即双臂振枪迎去。半空中,寒光闪烁,便似数十支枪影陡然出现,重重地相击数十下,二人方才收势后退。望着对方,眼中都有惊色。
少年虽然初出茅庐,但对自己的枪法却很有信心。师父曾经说过,自已的枪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下大可去得。不想才刚刚下山,就遇见了两个不亚自已的枪术高手。
适才少年决意以快枪争胜,谁知对方竟然毫不相让,这奋力的一击,半点便宜也没占到。而且眼见这丑将的枪法老道,经验也似乎更胜于已。
文丑不待少年缓过神来,便催马冲上,二人打马盘旋,又战在了一处。
公孙瓒站在坡上,眼见场中二将奋勇厮杀,两枪尖端寒光闪闪,便如银龙般漫天飞舞,都看得呆了。不想世间还有如此之多的武技高手,先有吕布、典韦,后有关羽、张飞,此时又有这丑将、少年。难道自已在幽州真的是夜郎自大了?
文丑越战越是惊讶,这少年不但气力不小,枪法更是厉害,居然能与横行冀州无敌的自己勉强战个平手。十数合后,仍然战不倒他。文丑打马回转,手中驼龙铁枪快似闪电,将平生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杆驼枪绕着少年的身边,上下翻飞,招招夺命。
少年力敌越战越疯的对手,毫无俱色,奋力拼杀在一起,两道寒光围绕二人漫天飞舞,双枪相撞之声震天动地。看得公孙瓒目眩神摇,掩耳后退。
不久,在少年的长枪之上,寒光暴射,枪势凌厉绝伦。漫天挥舞之中,隐然似有一只彩凤在枪势中飞出,招式华丽,隐隐有君临天下之意。旁边无数的寒光闪烁,便如朝凤的百鸟,直向文丑疯狂的扑去。
这便是他的恩师所教的百鸟朝凤枪最后一招:“凤临天下!”百鸟朝凤枪法的精华,百招归一,尽在此中!
文丑回身面对少年,面色凝重,丑脸上的眼神凌厉,举起驼龙铁枪,奋尽力量,使出了与大哥颜良切磋武艺自悟的最强一招。
少年双手紧握长枪,无数的枪头便如百鸟凤啄般刺向文丑,忽见对方举起驼枪,那漫天的枪影之中,只见划出一道很奇特的弧线,隐隐似有一只蛟龙遨翔于空,张牙舞爪,直向自己扑来!
“叮叮……”的无数声尖锐刺耳的声响,二马交错而过,二人双手紧握长枪,绝招尽施,居然仍是不分胜负,二人不由心中暗自都有相惜之意。
拔转马头再战,战到酣时,二人打马盘旋,杀在一处。种种奇招、妙招、灵光乍现之招层出不穷,依然战不倒对方,各自都暗暗称奇不已。
此时公孙瓒的部下救军已到,而袁军尚在桥东未至,文丑不敢交战,拨转马头就走。那少年也不追赶,目送这可敬的对手离去。
公孙瓒忙下土坡,问那少年的姓名。那少年欠身答道:“某乃常山真定人也,姓赵,名云,字子龙。曾得青州何使君数次亲临家乡召揽,只因某学艺未归,不能应召。后欲前往灵寿何府回礼,却有何府家将相阻,因此欲转投青州。半途听闻白马将军与袁绍争锋,白马将军威镇异域,某甚慕之,加之又与何使君有亲,因此特来相助,不期于此处相见。”
公孙瓒大喜,说道:“原来是欲投天明的义士啊,吾正欲寻天明前来助战。子龙可在吾营中等侯,不日天明就会领兵前来相见。”遂一同归寨,整顿甲兵,准备大战,以报今日之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