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章 “放心。” 武延秀深吸一口, 眸色微沉。 武崇训笑了笑,手扶佩剑,与杨慎交一快步离开。 武延秀慢慢放下手, 目送武崇训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待武崇训与杨慎交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向内院走去。 内院之中,是安乐与长宁几人在。 抵是天幕的的确让这几位郡主震惊不已,连与安乐关系不好的义安此时都在其中, 神色凝重与安乐陈述利弊。 “名声?” 义安冷笑,“名声不过是男人用来驯/养女人的手段罢了!” “古往今来, 哪个贤良淑德的女不是委曲求全一生,才换来旁人的几句称赞。” “才不这种称赞。” “痛痛快快地活!” “裹儿, 你若为些许名声便放过那些人,那才是落入了男人的陷阱。”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将这些人斩草除根, 让他们再不能威胁你!” “斩草除根?” 安乐抬眸看义安,“阿姐得轻松,若将有人一并除去,只怕下一个死于刀锋的人便是。” 义安不满, “难道你给她们再次背叛你的机会?” “不,她们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安乐懒懒抬眉,“只是姑母是祖母为宠爱的女儿, 而上官婉儿更是祖母的心腹,而今祖母仍在, 们不得不韬光养晦罢了。” · “婉儿。” 武皇垂眸淡淡看上官婉儿, “你是为心腹之人,自幼跟随左右, 受耳濡目染,当与那些凡夫俗不相。” 上官婉儿呼吸微紧,搁下纸笔,俯身拜在武皇前,“是婉儿浅薄,辜负了武皇的期待,错将顽石当璞玉。” 她时常出入平府上,更与李旦交情匪浅,自然是与李隆基过交道的。 那是一个颇有才干的少年,远胜李家其他儿郎,更非只知奢靡享受的安乐能比拟之人,她选择李隆基而背叛韦后与安乐,实在再正常不过。 至于李隆基过河拆桥的薄凉行为,她则完全没有想过。 ——在她印象中,李隆基是一个锐进取且宽和的少年,她想象不他将她斩首祭旗的模样。 “隆基不堪为帝,可裹儿难道便是天选之人吗?” 上官婉儿抿了抿唇,慢慢抬起头,“圣人,您不止有两个儿,您还有一个女儿!” “您的目光,您的期望,不应该只放在三郎与四郎身上。” “二娘机敏多谋,颇得您的真传,您什么时候能看一看二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韦后与安乐公主死于兵变,惨烈退出皇位之争,但上官婉儿与平公主又笑后了吗?】 【并没有。】 【她们两个人的结局不比韦后安乐好哪去,一个被李隆基斩首祭旗,另一个被李隆基赐死,一代女相与权倾天下的公主,就这么退出政治舞台。】 天幕之上,出现上官婉儿与平公主的身影。 卫士长剑出鞘,鲜血染红旗帜,上官婉儿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随后被一人揪着头发拎起头颅,扔仍在抵抗的禁卫军队伍里,“上官婉儿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景象再转,平公主狼狈从荒山走下来,在卫士们的押送下回自己的府邸。 但府邸里等待她的不是锦衣玉食与金奴玉婢的伺候,而是鸩酒白绫与匕首——李隆基她死。 平公主讥笑一声,手指缓缓拂过三件能她性命的东西。 片刻后,她取下白绫,摔在梁上,脚尖踢开矮几,身体荡悠悠挂着白绫上。 “平公主——薨了。” 小宫人尖声唱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们纵观这段历史,就能发现女人在权力场上的举步维艰。】 【不是每个人都有武皇的运,有非她不可的李治,且身体孱弱愿放权,让她二圣临朝,权独揽,为自己后的临朝称制乃至改朝换代下坚定的基础。】 【而自己又为李治诞下四个儿,哪怕死了两个儿,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李显不听?刚登基便想夺权?】 【没关系,她可废了李显再立李旦。】 【李旦与武家人的关系差?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也没关系,她可废了李旦再把李显接回来。】 【天时地利人和,武皇成为华夏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绿江小这么写都会被读喷离谱的程度,但在她身上却无比契合。】 【但韦后安乐平完全没有武皇的条件。】 【六八零年左右,韦后因长得漂亮被武皇选中,嫁给李显为妃。】 【四年后李显登基,年二月,刚当了五五天的李显被武皇废为庐陵王,先后软禁于均州与房州。】 天幕之上,一顶简陋的马车在禁卫的押送下行驶在荒凉小道。 【韦后只做了五五天的皇后,上还有武皇这么厉害强势的婆婆,让她根本来不及积攒自己的人脉,就陪李显在流放之地一待就是四年。】 【四年后,她终于熬出头,但这个时候的武皇先有酷吏又有张氏兄弟,她依旧没有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哪怕百般小心,自己唯一的儿却依旧死在宫斗夺嫡之中。】 天幕之上,韦后抱着李重润的尸首,神色麻木,一句也没有。 【四年后,她再次熬出头,李显兵变,逼武皇退位,她终于能扬眉吐,成为万里江山的皇后。】 【尽管这个时候有五位权臣威胁皇权,李旦与平尾难甩,但对比她之前的日,现在的她简直生活在天堂。】 【这个时候她刀阔斧与李显一起压权臣,培养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亲信。】 【后来的们在史书上看韦后任人唯亲,排除异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后。】 【可当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如果她成功了,后继位的是她的骨血,那么她的这些行为便是重肃朝纲,再铸李唐君主的威严,是英明之主该有的杀伐果决。】 【但她失败了,有脏水泼在她身上,她是跳梁小丑,是目光短视,是构陷忠良。】 “三郎这是去哪?” 武崇训缓缓勒马,从卫士身后走出,视线落在李隆基身上。 李隆基凤目轻眯,环视武崇训身边卫士。 抵是来得匆忙,男人带的卫士并不多,与仓皇出逃的他不相上下,于是他眉梢轻挑,笑了起来,“二郎,本王乃是相王第三,武皇亲封的临淄王,本王去哪,难道还需向你汇报?” “自然不需向汇报。” 武崇训拇指推开腰侧佩剑,“没有诏令却私自出京,难道学琅琊王越王他们那般,举兵谋反?” 剑划过长空。 剑锋指向被亲卫簇拥着的李隆基。 武崇训缓缓抬眉,视线与李隆基相撞,“临淄王谋逆作乱,罪不容诛!” “武皇有旨,斩其头颅,高悬南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武崇训,你好的胆!” 李隆基勃然怒,“竟敢假传圣旨!” “动手!” “杀——” 【言归正传,们再将视线转回韦后身上,然后们就会发现,韦后这个人着实有些晦在身上。】 【正当她热火朝天给提高有公主待遇,给安乐公主铺路的时候,李显死了,死得突然而又蹊跷,这个时候的她满满算在皇后的位置上才做了五年,根基完全不稳。】 【对比她的婆婆武皇,们就能发现她的根基有多浅薄——】 【武皇650年再次入宫,655年得封皇后,这个时候的武皇便与李治一参与朝政,其中李治亲舅长孙无忌的被流放就有她的参与。】 【660年武皇与李治二圣临朝,683年12月李治驾崩,684年正月李显登基,年二月李显被废,立李旦为傀儡皇帝,开启自己临朝称制的岁月。】 【690年女皇登基,698年立李显为皇,705年政变退位。】 【们哪怕从忽略武皇前期的参政岁月,从二圣临朝开始算,二圣临朝22年,临朝称制17年,加在一起就是39年,在登基为帝之前,她已经有39年的掌权岁月,就这还不算她早期与李治一掌政的岁月,如果连那10年都算上,那就是在登基之前她已经有了49年的铺垫,是韦后的倍。】 【武皇有49年的积累与铺垫,有李治的临终遗言,给她的掌权背书,哪怕死了俩儿还有俩儿供她折腾。】 【们再看韦后,满满算只有五年的掌权时间,李显倒是跟她一条心,但是死得突然而诡异,都没留下一句。而唯一的儿呢,早就被武皇噶了,李显的其他儿不是搞死她儿的凶手,就是想搞死她和她女儿,这种情况下,她拿什么跟武皇比?】 【根基不稳,老公早死,没有儿,现在也有一个法,是韦后李显被李隆基吃了绝户。】 【在宗族制的封建男权社会,没有儿,就味着自己的家业会被在男主人百年之后拱手相送,这也是李隆基能宫变得如此顺利,后又轻而易举掌控朝堂的一个原因之一。】 【韦后已是绝户,无论她落得什么下场,都不会有后人为她鸣不平。】 【当然,平公主与上官婉儿背刺也是非常重的原因。】 【如果这两个人哪怕不帮韦后,而是中立状态,韦后与安乐的下场都不会这么惨。】 “你只看三郎与四郎,而看不二娘。” 武皇淡淡看着上官婉儿,神色不悲不喜,“那么二娘,又为储君之位做过什么努力?” “三思承嗣针对四郎时,二娘护着他们。” “被逼退位,她依附三郎,得封镇平公主。” “三郎暴毙,她又依附隆基,去针对韦氏与裹儿。” “韦后与裹儿被隆基清理,她自己也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她从头尾李唐公主自居。” “哪怕将她嫁武家,她想做的也并不是武家儿媳,而是李氏的女儿。” “但既为李氏的女儿,她又为何生不出与裹儿一样的野心?” 上官婉儿身体一僵。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一定将她嫁给武家人?” 武皇声音缓缓,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上官婉儿微微一愣,瞳孔骤然收缩。 武皇慢慢合上眼,孤寂声音响在寂静殿,“将她嫁给武承嗣,从来不止是为了保护她。” 上官婉儿身体一软,慢慢坐在冰冷地板。 ——可惜她的二娘,从头尾只想做李唐的公主。 · 杨慎交翻身下马,伸手把血泊中的武崇训拉起来,“来晚了,你没事吧?” “无碍。” 武崇训轻轻摇头。 出府之后,他与杨慎交兵分两路,一个去李隆基府邸,一个守在城门,他赌对了,李隆基正准备逃跑,幸亏他来得及时,这才将人拦了下来。 只是他来得及,身上没着甲,带的人也不多,有亲卫全部折进去,连他都受了重伤,这才勉强将那人头颅斩下。 武崇训扶着杨慎交的胳膊,堪堪站稳身体,“收拾一下,入宫请......罪。” · “圣人宣安乐郡主入宫觐见。” 小宫人声音尖细。 长宁心头一惊,下识将安乐护在身后,“裹儿,你不能去。” “阿爷阿娘和阿兄现在都没有回来,你若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不去,便是违抗圣人之命,现在便能凶多吉少。” 义安抬手摇着团扇。 长宁脸色顷刻间变得极为难看。 安乐眯眼看了一眼义安。 清凌凤目有些许威胁味道,义安眼皮微跳,态度这才好了些,“天幕把得这般明白,祖母这个是活召见裹儿,未必是坏事。” “你啊,就把心放回肚里吧。” “这......” 长宁仍是一脸担忧,“可是阿耶阿娘和阿兄至今未归,你若是再一去不回,等仙蕙醒了,该怎么向她交代?” “阿姐放心,去去就回。” 安乐拍了拍长宁手背,“祖母乃是千古唯一女皇,心胸见识远超常人,若有人能将她的武周江山延续下去,她未必肯将这人杀之泄愤。” 长宁抿了抿唇。 此时其他公主皆被安乐召集在一起,安乐一个一个看过去,声音不急不缓,“是封户五百的公主,还是开府治事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亲王,今日之后,便有分晓。” “但开府治事的亲王也有封户之别,是两千户,还是三千户,便看阿姐们自己的本事。” 李隆基能团结自家兄弟,给她与阿娘致命一击,那么她与她的姐妹们,又为何不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需知郡主也有亲卫,而她们的丈夫们更是不乏掌兵权之人,若能联合起来,未必不能改天换日。 义安郡主眉梢微挑,率先开口,“有兵甲五七人。” “有七二。” “男人掌兵权,可偷他兵符调集禁卫两百人。” 武延秀不甘人后,“武家也可征集亲卫一百余人。” “很好。” 安乐瞧了一眼武延秀,笑了起来,“兵贵神速,这些人足够了。” 心腹拿来地形图,安乐圈下几个地方,“在祖母反应过来之前结束,否则等待们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知道有更稳妥的办法,只需耐心再等几年,等皇位是她阿耶的,她便能名正言顺除去那些人。 但她不想再等,阿耶的身体等不起,李隆基并非坐待毙之人,平公主与上官婉儿更是随时都能将她置于死地的巨威胁,变数这般多,她没有选择。 么身败名裂,么行掌天下权。 她安乐的一生,注定轰轰烈烈,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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