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蓠钥好似松了一口气。
然后略微收拾了下脸颊,便起身去开门。
开门后,陈永华不光自己。
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的一张标准国字脸,肤色由内到外的黝黑,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刻板的气场的中年男子。
朱慈烺一眼便认出。
此人正是历史上誓与扬州共存亡,有小号文天祥之称的,抗清英雄史可法。
二人进屋后。
史可法迈着小碎步走向朱慈烺,而后就要跪下行礼。
朱慈烺见状急忙起身要将他拉起。
毕竟这种大英雄还是值得尊重的,况且他还当过自己两天老师。
怎料史可法却轻轻一侧身,躲开了朱慈烺的手。
语气不容置疑道:“礼不可废。”而后行了个标准的三跪九叩大礼。
朱慈烺见状有点无语。
李大开曾在池州担任副总兵,当时史可法任安庆右参议,总督池州、太平两地军务,算是李大开的顶头上司。
李大开曾对他听说过,史可法这人,性格古板,极其迂腐。
做什么都严格遵守儒家礼法。
他本以为是李大开说的夸张。
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史可法行完礼后。
朱慈烺本想出言和这位大英雄套套近乎。
但他话还没说出口,史可法便一脸严肃道:“殿下万金之体,身担社稷重任,为何不顾自身安危微服至此?”
“臣,想问问您,您置社稷于何处?置天下百姓于何处?”
他这话给朱慈烺说的有点愣住了。
见他不说话,史可法又道:“怎么,臣之言让殿下心有不快了?”
“但就算不快,臣也要直言进谏!”
朱慈烺此时都无奈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没有,没有,国有诤臣,社稷之福,本宫受教了。”
史可法又看了眼旁边的江蓠钥,神色不悦道:“殿下,眠花宿柳,有损国体,还望殿下勿学周幽王、纣王。。”
他这话说的几乎就在骂人了,让江蓠钥顿时一脸尴尬之色。
朱慈烺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怼到哑口无言。
但人家句句都占着道德制高点,他确实没法说什么。
“恩,本宫知道了,史大人,你政务繁忙,先去忙吧。”
“请殿下,立刻前往皇宫,远离市井之地。”
要是去了皇宫江南士族豪绅必然知道他来了。
到时肯定会有所防备,自己还怎么探他们虚实。
朱慈浪心中已经有点火了,玛德,这家伙还没完呢。
而后左顾右盼,看看哪儿有棒子什么的,直接给他砸晕得了。
此时李大开,听到他房间声音,敲门:“公子?”
陈永华闻声,前去给他开门。
进来后,他看到史可法竟然来了,而且朱慈烺脸色十分不好。
心思一动,说道:“史大人来了,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但史可法根本没给他面子,厉声道:“李大开,你身为大明臣子,怎么能让殿下微服至此,你把社稷安危放哪儿了?”
李大开也不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了,对他十分了解。
闻言也不生气,而是上去一把将他搂住。
“史大哥,咱俩好久没见了,别说这些,走咱俩喝两杯去。”
史可法明显是不想去的。
但李大开一身巨力,此时紧紧的搂着他,让他根本挣脱不开。
“别拽我...社稷为重...皇求,你别拽我...我翻脸了。”
李大开将史可法拽走后,屋内只剩他们三人。
陈永华明显是个知道眉眼高低的人,语气略带揶揄之色道:“殿下,臣告辞了。”
朱慈烺见状不由笑骂道:“玛德,你们这群王八蛋,一个个没大没小的。”
江蓠钥因刚才史可法的话,心情阴郁。
房间内也没了先前的暧昧气氛。
朱慈烺也不是个不懂风月的人,这种事儿,还是需要气氛的。
当即说道:“我估计晚上程璧他们会找咱们,趁现在休息会把。”
“知道了,公子。”
言罢江蓠钥便去,收拾起了床铺。
而后朱慈烺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江蓠钥则安静在靠在床边看着他。
同时想着刚才史可法的话,心中乱作一团。
朱慈烺要是个朝廷重臣的公子、或者皇亲贵胄,她不外乎在其府中当个侍妾之类。
如果朱慈烺珍稀她,可能会娶他做个侧室。
虽不能一展所学,但也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但他的身份竟是太子,这一切就都变了。
大明皇室会让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跟在皇储身边吗?
有朝一日他再荣登大宝,皇家会允许她这种人入宫吗?
可能将来等待她的便是无情的抛弃。
想到这些江蓠钥,心中不免有些发寒。
朱慈烺虽在闭目养神。
但还是感觉到了身旁佳人的情绪变化。
于是说道:“我答应给你一个轰轰烈烈的人生,就一定不会失言,不要多想,放心一切有我。”
朱慈烺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江蓠钥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不由柔声道:“恩,奴家信你。”
朱慈烺想着江蓠钥从小在青楼长大,对这些江南富商肯定非常熟悉。
“恩,对了,这个程璧和汪汝谦你了解吗?”
江蓠钥闻言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程家是江阴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经营着十八家当铺,其产业遍布江南。”
“汪汝谦就要复杂一些了,他家主经营茶、盐生意,是江南有名的望族,在徽州当地根深蒂固,人言‘四门三面水,十姓九汪’”
“而且汪汝谦这人和普通商贾追名逐利不同,向来仗义疏财,颇具侠名,他还斥巨资,在秦淮河上,建‘不系园坊’往来皆是一些名流墨客,当代大家。”
听完后朱慈烺不禁陷入沉思。
按照江蓠钥所说,这俩人绝对算是江南豪绅中扛鼎的人物了。
为何要结交他那?难道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钥儿,你觉得这俩人为何要结交与我?”
“我猜,他们应该是将您当成某个权臣子弟了,他们最近可是遇到了不少麻烦事,应该是有求于您。”
听到这话朱慈烺来了兴趣。
“说说,什么麻烦事儿?”
“现在朝廷因到处战事吃紧,从而不断的派人向江南富商的索要粮饷。”
“同时左良玉也不断派人要粮饷,而且左良玉还派兵截断他们的货物,着一阵子让他们损失不小。”
“那依你看,他们心中是什么想法?是想给还是不想给。”
“我偶尔听来青楼中的客人说起过,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不想给的。”
“其主要原因是朝廷没有一个明确的税收指标,往往都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狮子大开口,要一下,而且平时朝廷也不会维护商人的利益。”
朱慈烺闻言,心道,大明税收制度上一直有缺陷,特别是对于商业税。
而且因为明朝开国的一些政策导致商人们虽然有钱,但社会地位极低。
这让他们对明朝打心里缺乏认同感。
傍晚时分,程、汪二人过人派人来邀请朱慈烺共进晚餐,说是佩服他的人品、才华。
朱慈烺对这种拙劣的借口,自然是嗤之以鼻。
但去还是要去的,他倒要看看这俩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而后他便带着陈永华、江蓠钥二人一起前往。
宴席就在清江楼的一楼雅间,三人下楼便到了。
此时程、汪都在门口迎接,给足了朱慈烺面子。
见他来了急忙上前寒暄着。
“公子,这么快就来了?为何不多休息会,菜还没上齐呢。”
“公子您,现在美人在侧,真让我等俗人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