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听着被带到自己面前的冯柯之言,李松的脸上罕见空白的几瞬,“你说什么!”
“将军轻声!”冯柯颤抖着声音道,“此处离安定城不过五里,您的人马太多,还是先行躲避,再行决断吧。”
李松眯眼瞧了瞧他,颔首点头,随后抬头看了彭琼宇一眼。
彭琼宇在冯柯背后微微颔首,待李松带着部队绕行回了山后处的时候,彭琼宇已经派出斥候前往城边查看。
以往大部队往前走的时候,斥候都要往前查看的,只是这次,还有五公里就到了,对于自己熟悉的地方,李松他们也就有些放松警惕了。
如今遇到了冯柯,李松心里打鼓,虽说没完全相信他,但也没有再派出斥候,方才大部队赶到之前,斥候已经将山里这条路探了一遍,此时便没有必要再派出人,伤人心了。
虽然李松让彭琼宇安排人前往查看,但心里已经对冯柯的话信了三分,毕竟,他们一路走来顺顺利利,若是真的要设下陷阱,城里才是最好的墓地,到时候门一关,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军队躲进山里,李松立马下令,该防守的防守,该搭建的搭建,他则示意冯柯跟自己来。
坐在石头上,李松示意冯柯坐到另一个石头上。
冯柯颤巍巍的坐下,许久没有好好休息的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李松许是看出了他的疲惫,随手摸出了一个饼子递给了他,然后又拿出水壶递了过去。
冯柯低低的道了声谢,随后费力而焦急的吃了起来,说是狼吞虎咽,却又感觉格外的慢。
待冯柯慢慢吃的差不多了,李松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冯柯费劲的将口中的饼子咽下:“回将军,西戎的攻击在两个月前,您离开安定城之后不久便开始了,那个时候,各位将军还是奋力厮杀,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城里渐渐流传起了谣言,说只有您才能打败西戎,其他人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开始没人去在意,但后面渐渐的开始人心不稳,还有人谣传,说西戎不杀投降之人……”
“胡说!”李松听到此处,忍不住横眉怒目,“西戎之凶残,众人皆知,一旦城破,男子必定被杀,女子也会被他们凌辱虐杀,怎么会有人相信这么无稽的谣言!”
冯柯叹了口气:“小人也这么想的,但耐不住这种谣言愈演愈烈,后来一些群情激愤的书生冲到了军营附近,后来还见了血,民心更加动荡,据说还有人半夜偷偷去开城门被发现斩杀的,不过没有示众,所以这个只是一个谣言。
再后来,十天前,西戎大军突然退兵,潮水一般涌去了,小人惦记着城外的农作物,求了廖将军悄悄出了城,廖将军嘱咐小人,短时间内不要回去了,毕竟城门不能轻易开启,小人觉得,有几位将军坐镇,想来西戎不过是惯常的攻打劫掠,便带好了一个月的粮食,来到了此处的木屋,打算在这里先待上一个月。
不料,就在七天之前,小人在山上巡逻时,发现远处有几个黑点沙尘纷飞的朝这边冲了过来,小人有些害怕,便躲到了山洼里,谁知道竟然看到几个穿着我们衣服的骑兵,他们拿着令旗,大喊着将军您要来了。”
当时的冯柯听后十分的开心,毕竟李松对于安定城的人来说,相当于保护神也不为过,当下便决定,跟着传令兵进城,等李松来了,将西戎这次的攻击平定之后,安安稳稳的出来看庄稼。
谁知道刚到门口不远处,便看到了那几个传令兵直接将守门卫杀死了,冯柯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出于从小在边城长大的孩子的直觉,他在那几个传令兵看过来之前,飞快地将自己埋进了沙坑里。
躲在沙坑里的冯柯就看到,那几个传令兵将守门卫杀掉之后,趁着附近护卫冲过来的时间间隙,冲着远处挥了挥旗,打了几个信号,顿时,地面开始疯狂的颤动,马蹄声此起彼落的响起。
门口,传令兵们已经被护卫杀死,源源不断赶来的护卫也在拼命努力的将城门关上,但城门太大太重,哪怕他们已经费劲了力气,却还是没有在骑兵赶到前关上城门。
骑兵太快了。
不过几息,就从五里外冲到了城门口。
趴在沙坑里的冯柯都能看到他们冲过来时,马头上飞扬的鬃毛。
所幸冯柯待得比较远,不然就这骑兵冲锋的劲头,他早就被踩死了。
不过幸运的也只有他了。
冷兵器时代的骑兵,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只要骑兵冲进了城池,便是狼入羊群,肆意杀戮。
这场杀戮整整持续了三天,而冯柯也趁着夜色,偷偷跑回了自己的木屋,但也不敢多待,只敢睡了一觉之后,拿上粮食躲进山里,边关的山高,山脚没有树,山上到有一些,躲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事实证明,冯柯的决定是对的,他前脚刚走,西戎人后脚便来搜查,也许是对自己的屠城太过自信,他们只是简单的搜查了一下,便离开了,冯柯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但即便这样,冯柯依旧食不能安,寝不能眠,睡着睡着便突然惊醒,然后便要换个地方休息。
但就在被屠城的第三天,墙头上竟然竖起了李字旗,远远望去,跟被屠城之前一个样,冯柯差点就被迷惑了,以为自己得了癔症,这几天的噩梦都是虚假的。
他躲在远处悄悄望去,就见一队西戎打扮的骑兵,施施然的从城门口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队大楚的骑兵。
冯柯打了个寒颤,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里升了起来:“他们是要伪装您的旧部还在的时候,骗您进城,然后将您扑杀在城池里!”冯柯颤抖的声音说道,两行清泪混着脸上的泥沙,从两颊流下。
李松握紧了双拳,还是不能相信,直到彭琼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