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的长辈从来不让他们去到浮陀海的边缘,虽然这里总是有很少的人来,不过未知的世界总是充满无限的危险,族里的长辈们不曾踏足,也或许是踏足过的都没什么好结果,因此才让他们这些小辈都不要去。
不过就像是从没离开过浮陀海的海非鸟儿一样,她也渴望着外边的世界。
海非鸟一族被限制在了这里,但是他们陵鱼妖一族没有,不过都是相同的境地罢了。
陵娘子趴在岸边看着海非鸟飞来又飞走,他们大多只是喝几口水就要离开,听他们说整个冰净城的结界都要依靠他们支撑,若是不及时发现漏洞加以填补的话,雪山上威严的宗主就会惩罚他们。
所以陵娘子在十六岁之前听得最多的就是冰净城和雪山这两个地方,不过就连这两个地方她都未曾去过。
她与海非鸟儿们玩耍睡着了,就这样趴在岸边的石头上,她忘了回家,直到一张大网将她彻底笼罩下来,睁开眼惊慌地看着越来越远的浮陀海,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她与许多鱼儿困在一处,只能听到抓捕他们的人悉悉索索地说话声。
“这次没抓到什么好鱼,不知道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怕什么?刚刚不还在浮陀海抓了只漂亮的鱼吗?那模样,肯定能卖个好钱!”
“不过宗主不是下令不许在浮陀海捕鱼吗?万一这事被宗主发现了……我怕……”
“你怕个球!老子忙活一天在那旮旯地方跑来跑去,费劲抓了条好的,还担心这担心那,干脆莫管了!你莫忘了你婆娘还等着你拿钱回家养娃儿!”
大概说的是方言,所以陵娘子也注视大概听懂了,此刻躺在这里,她心里无尽懊悔没有听从长辈的话不要去到岸边,但是如今一切都没有意义,她会被他们杀死。
本以为杀死就是最惨的结果,直到她看见与自己同被抓来的鱼儿们一个个上了餐桌,一个个被刮去鳞片,陵娘子是真的害怕了。
她夜复夜的睡不着,整夜想着怎么从这里逃离,但是不过是一条小鱼的她又怎么逃呢?
她尝试过很多次,从巨大的渔网里蹦出去又或者是发出微小地呼救声,都没用。
身边看起来有些年纪大的草鱼淡定地看着她再次被抓回来,然后说:“你长得这么漂亮,不像是我们这些普通的鱼,你是哪族的鱼妖?”
陵娘子刚想开口说自己是陵鱼一族,但是这么久危险的经历让她清楚,最好闭嘴不言。
草鱼似乎也没真想得到她的回答,只是在她身边游来游去,道:“放心吧,你死不了,你身上没有那种暮气。”
“暮气?”这是陵娘子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她不懂,茫然地看着草鱼,此时却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她越过层层水波看向眼前的人,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童,年纪大概在七八岁左右,他一身华裳,看起来身价不菲,不过陵娘子都没注意到,她只是想着,这孩子真是她这么久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类。
突然,只见那个小孩将手指伸进来轻轻碰了碰她的鱼鳞,她被吓得一激灵,立刻往后边躲,她以为他也像那些人一样要吃了自己,陵娘子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孩子的父母看见这一幕赶紧将他的手拉出来,关心地道:“渊儿,不要去摸那些鱼,小心他们伤着你!”
小孩嘻嘻地笑了笑,然后指着陵娘子道:“阿娘,这只小鱼儿好漂亮,不过它好像在哭,我们不要吃它了好不好?”
美妇人看了眼漂亮的鱼,奇道:“你怎么看得出来她在哭?!”
“就是知道嘛,阿娘,我们把它买回家吧,它这么漂亮,我们不要吃它了。”
“我们家渊儿想养它?”
“可以吗?”
最终陵娘子被装入大大的袋子被一个小小的怀抱抱回家,门扉推开,陵娘子看着人族居住的地方,原来人就是要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然后眼前出现一张小脸,小孩凑近了看着她,她被吓得立刻往后退。
小孩将她放出来,陵娘子在陌生的水域游来游去,发现这里有很多陌生的叶子和鱼儿,这里似乎不是她的浮陀海,因为这里小的多,她游一游便游到了边缘上。
陵娘子新奇地游来游去,小孩用手点了点水面道:“这是我家,我阿娘说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你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鱼儿,我家里很大的,你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
孩子的善意总是这么纯粹,只是想着与一条鱼分享自己的家,想着与一条鱼分享自己的童年。
陵娘子懵懂地看着他,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一鱼一人都是孩子。
春去冬来,陵娘子在这里终于见到繁花盛开的春天,烈日炎炎的夏天以及落叶纷飞的秋天,不再只是寒冷的冬天,原来四季更替是这么美,难怪人族舍不得自己的家。
有的时候陵娘子也会想家,可是她看着小孩慢慢长大,小孩也总会陪着她,陪一条鱼说话。
不过年岁渐长,陵娘子可以听他说话的时间越来越短,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着他,远远地看着他。
小孩变成了少年,他总是拿着一卷书走来走去在廊下苦读,有的时候隔壁可爱的少女会来寻他。
有的时候会带上自己做的小糕点,有的时候会来替他扇扇子,更多的时候是像陵娘子一样默默看着他不说话,不过与陵娘子不同的是,少年总会抬头看看少女,这时的少女脸上就会泛出薄红,看起来娇俏可人。
陵娘子懵懂地看着这一幕,她不懂人族的情感,她只知道这样的情景看起来就像是岁月都被静止住,大家都是幸福美满的。
寒来暑往,有的人在时间中长大,小鱼儿也会在时间中长大,池子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小鱼儿看着少年和少女来往愈发密切,两家的长辈看着他们也总是心生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