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鞭子落了空,苏丞相一腔的怒火被堵上。
苏丞相目光含火盯着苏澄衣,好像眼中的火能把眼前的人瞬间灼烧殆尽。
两人间的氛围变得凝滞。
夺过鞭子在手上一圈圈儿的绕紧,苏澄衣拉进了两人间距离。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我想丞相大人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才是你手里最大的筹码,毕竟该学的不该学的,丞相不都用尽手段让我学了吗。”
目光扫到堂上那人一副关切模样的惺惺作态,“我不认为晋王会选择娶一个自幼养在青楼长大的女子。”
“丞相该不会真的觉得,您的另一个女儿能比得上我吧。”语调微扬。
盯着自己的眼神转为复杂,怒火消散了一些,好像在重新衡量自己的价值。
“今天是我娘忌日,若是让其他政客知道丞相在正妻下葬的当晚就迎了小妾入门,朝堂上的站位恐怕就今时不同往日。”
“想要爱妻这一名声帮助丞相走的更远,小心行事才是上策。”
“空穴来风这个词可不是乱说的。”苏澄衣嗤笑。
这些年来,小妾入府的时间从未被挑明。
爱妻的名声,是他为了走得更远的一步棋,包括自己现在会的每一项技能,都是成为一颗更好的棋子。
面前的人垂眸迟迟再没开口。
苏澄衣敛眸,到底是丞相,此刻心中已经在盘算下一步如何走了吧。
毕竟一直沉默受罚的女儿今天却一反常态。
苏澄衣微微抿嘴,拔高了声音,谅解知礼道:“女儿娇纵任性,今天无意惹得丞相生气。”
“今天是阿娘的忌日,丞相肯定想多陪陪阿娘,女儿就先告退了。”
直到苏澄衣离开,苏丞相都没有再开口,堂上一直看戏的另一人如蛇蝎般的目光盯着苏澄衣毫发无伤的离开。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回到院中,青芜盯着缠在苏澄衣手上的鞭子,小姐是躲过了今日的这顿鞭子,那日后……
“都不会再有了。”
苏澄衣的声音像带着镇定剂一样,安抚着一脸担忧的婢女青芜。
“小姐?”
“不用担心。”掂了掂手中的鞭子,“这鞭子,以后只会打在别人的身上。”
“青芜,收拾一下,陪我去个地方。”
城郊的一处宅子。
依照苏母生前的安排,新宗祠建在了苏母送给当年尚未出生的苏澄衣的宅子中。
祭拜后,苏澄衣走在路上的步子愈发缓慢,整个人仿佛笼了一层阴霾,忽地顿住,缓慢清晰的说:
“青芜,我想一个人看看这里。”
婢女青芜只当是小姐伤心,就离开了。
苏澄衣借着独处的机会,摸清宅子的布局,意外发现了这宅子中竟有着不少的机关,是一处极佳的隐匿之所。
偏远的城郊,上好的机关和布局,又有苏母的坟墓做掩护,唯一有一处不好。
就是离太子在宫外的府邸靠的有点近。
休息了几日,就去了学堂。
按大梁的规定,朝臣之子适龄者都可进入学堂,除必学四书五经外,其他技能都是有兴趣就可以学习。
苏澄衣踏入学堂时,一打眼就看到了被二人“围困”在一处的裴钰。
堪堪倚靠在柱子上的裴钰脸色甚是苍白,额前被风吹散下几缕发丝,蜷缩的指尖一点点缩进袖口,身上白罗袍只衬的人愈发羸弱。
“围困”的左右二人背对着苏澄衣,不知在谈什么要站在风口谈,并站在一起颇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左侧是当今皇上宠妃的儿子,及冠自立府邸,晋王裴睿和,右侧的女子……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太师之女,温恙。”
苏澄衣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名字:温、恙。
看着裴钰缓慢的抽出手轻摆又摇头,接连的轻咳让本就羸弱的人蹲下了身子,咳嗽一声重过一声。
“殿下。”
“太子殿下。”
裴睿和一脸担忧的关切被紧接着苏澄衣的那一声打断,二人听到声音回头。
与裴钰清瘦,棱角分明带来的淡淡疏离感不同,裴睿和脸上的线条流畅,眉眼温柔,看向人时总是带着不经意的柔情。
此刻对裴钰的关切毫不掩饰,一副非常关心兄长身体的模样。
站在他身旁的人,只到他肩膀的位置,身着云碧色罗裙,发辫上簪着几朵小巧的绒花,肌骨莹润,杏眼里挂着浅浅的笑意。
咳疾在裴钰身上就是家常便饭,寻遍大大小小的郎中没有作用,尤其在秋冬,只会更加严重。
裴钰咳到的干呕才停下,扶着胸腔缓缓站起身来,嘴角撑出一抹淡笑。
“咳疾严重,今天的风大的能把人吹跑,太子殿下要不再让太医看一看。”温恙为裴钰着想的说。
“正巧皇兄,我府上最近招来了一位江南的名医,皇兄不妨一试。”裴睿和接话。
苏澄衣抢在裴睿和再一次开口前,“今天还是算了。”
“风这么大,还要让晋王手下的人去把名医找来,还是改天等到天晴风平的时候,晋王再带着名医去看望太子。”
“比起名医,太子殿下现在的状况需要的是休息。”
秋风猛然吹的剧烈,几人的衣衫被吹得有些许的凌乱,苏澄衣趁此开口:“风又大了,还是把太子先送回府上吧。”
温恙与裴睿和交换眼神,目光落在一直没有出声的裴钰身上。
“殿下觉得呢?”
夫子的声音适时传来,带着惊诧,“苏澄衣!”
“不是告假了,怎么又来书院了。”
契机送到眼前,苏澄衣悠悠然的说:“来书院拿东西,碰巧遇到了太子和晋王几人。”
“太子身体不舒服,今天风大,我们商量让我把太子送出书院,让侍卫送回府上休息。”
“身体不好,多多休息才能养好,去吧。”夫子示意让苏澄衣送裴钰离开,让裴睿和与温恙跟着进书院。
裴睿和同温恙前后脚离开,裴钰就掠过苏澄衣独自朝着书院外走去,边走边说着:“我自己可以走。”
看着裴钰缓慢前行的背影,苏澄衣烦躁拧眉。
要不是怕裴睿和纠缠着把裴钰带到名医那看病,那副孱弱的身子死了,那语气好像谁多余插手。
苏澄衣不慌不忙的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到书院门外。
站在一侧望着侍卫扶着裴钰越走越远,直到人在视线中变成一个黑点。
立储的太子被后封的王压的抬不起头,裴钰,真实的你最好是要表里不一。
卫眠陪同裴钰去拜见了皇上,太医院又给抓了些药,二人才回到宫外的府邸中。
书房里,“殿下,明日的箭术训练您还要…去吗?”语气里充斥着担忧。
裴钰撑着手肘,抵着额头,“当然,一日不见,只怕是这城中多的是我病缠床塌的风言风语。”
那夜的伤势不算重,只是身子羸弱,再加上夏去秋来猛烈,又沾染了风寒,才会咳疾又严重。
卫眠在原地等了许久,犹豫了许久迟疑的问道:“那殿下,对今日苏澄衣出现帮您有何想法?”
裴钰撤下手肘,整个人倚靠在背椅上目光幽深。
“怕不又是一步棋,前些日子苏敬私下同晋王见过几次面,怕不是晋王给他的主意让苏澄衣来接近我这个病秧子。”
说话间,转动着食指上的扳指,棕褐色的眼底夹杂着几丝烦躁。
“不用多管,看好苏家。”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