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礼拿过那么多次手术刀，站过那么多次手术台，唯有这次让他最紧张。
孩子已经那样子了，要是黎姿再出什么事情，闻人屠一定会发疯。
七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灭掉。
薛礼走到闻人屠身前，拍了下他的肩。重重吐出口气，“姿姿没事了。”
闻人屠身体僵硬，动了下充满红色血丝的眼睛，抬眼同薛礼对视。
薛礼叹声，“我的话还不相信吗？”
闻人屠抬起已经麻木的腿往手术台前走，略微有些颤抖摸了摸黎姿脸。
触及到温热的体温，他闭了闭眼，整个人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乔雅刚拍完一组广告，接到黎姿孩子死亡消息后，高兴地在化妆间跳舞。
祝君辉推开门，抱着胳膊散漫问：“有什么事情值得开心？”
乔雅当然不会告诉他，她才没那么蠢，主动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对方手上。
“祝少爷中午有空吗？请你吃饭。”乔雅双手撑在化妆台上眼神直勾勾看他。
“美丽的小姐邀请，必须要有空。”
薛礼走出手术室立即打电话给国外，“孩子到了吗？”
“到了。礼，你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他们应该是在娘胎里被人用了新制的实验药。即便能救回来，智力或者精神上也会有缺陷。”
“我知道，拜托你们了。他们是我师弟的孩子，请务必要尽力。”
“那是一定，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事已至此，在没有好消息来之前，薛礼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一天后清晨，黎姿有些迷茫睁开眼睛，入眼是洁白的天花板。
思绪渐渐回笼，她记起昏迷前似乎有人喂自己喝了什么东西，以及肚子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
“孩子！我的孩子呢！”黎姿摸着扁下去的肚皮失声喊，神情凄惶。
兰姨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孩子怎么了？他们在哪里？”
她想要坐起身，牵动了肚子上伤口，立刻疼得脸色惨白。
兰姨赶紧扶着她躺下，“你刚生产完，身体正虚弱，不要乱动。”
黎姿紧紧抓着她的手，嘴唇微微颤抖，忍着疼痛道：“兰姨，你告诉我孩子去哪了？你把他们抱给我看看好吗？”
兰姨不敢同黎姿对视，“我来的时候没看见。”
黎姿不明白，“没看见是什么意思？”说话间，眼泪冲出眼眶。
外头护士走进来，“产妇好好躺着，动作太大会撕裂伤口，到时候发炎更难恢复。”
黎姿像是看到了希望，“护士，你有看到我的孩子吗？”
护士有些疑惑，“孩子？你们还没告诉产妇？”
兰姨眼神有些冷，这个护士哪里冒出来的，没眼力见。“这里没有你的事情，有问题我们会叫医生。”
护士却好像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对黎姿说：“孩子在肚子里已经死了。”
“闭嘴！”兰姨怒斥，“这里不需要你，出去！”
护士被她语气里的肃然吓得微抖。
“我……我也没说错啊！产妇有知情权。”
黎姿怔怔地靠在床头，眼泪一颗颗冲出眼眶，从脸颊上滑落砸在被单上。印出一片湿润的痕迹。
兰姨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无比担心。“姿姿，你别哭……”
“兰姨，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黎姿声音哽咽带着轻颤，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兰姨没有办法回答她。
黎姿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瞳孔皱缩，整个人弯着腰止不住颤抖。
闻人屠急步进门，走到床头用力抱住黎姿纤细的肩膀。
“姿姿，我在这里。”
黎姿靠在他胸膛，眼泪落的更凶。“你告诉我不是真的？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死了？”
她仰头，好似濒死的白天鹅。神色凄美，苍凉，执着等待一个答案。
闻人屠没有说话，眼里藏着深沉的痛苦。他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对不起，姿姿。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们。”
刹那，黎姿眼里的光尽数熄灭殆尽。她抿着唇，神情满是痛苦，绝望。
她辛辛苦苦怀胎八个月，就差那么点时间他们就能出来看看这个人世间。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黎姿再也压抑不住崩溃哭出来，声音绝望，令人悲痛万分。
兰姨忍不住别过头擦眼泪。
站在门外的护士悄悄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出去。
很快，她的账户上收到十万块钱。
护士喜滋滋数了数账户余额，哼着歌转身走了。
头顶监控闪烁，将这一切全部记录了下来。
黎姿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闻人屠没办法，只能让医生过来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等到她睡过去后，闻人屠嘱咐兰姨照顾好她后走出病房。
“闻总，刚才我们发现一个护士很可疑。”
保镖尽职尽责将保存好的视频打开来给他看。
闻人屠眼神里闪过锋利寒芒，他明明吩咐过等黎姿醒来立马通知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她关于孩子的事情。
这个护士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告诉黎姿。
原来是有人授意。
“你马上让人去查查她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必要时可以使用非常规手段。”闻人屠声音异常冷冽，冻得刺骨。
保镖应声，“是。”
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自寻死路。
“她醒了？”
闻人屠点头，神色疲倦，眼眸底下一片青黑。“有烟吗？”
“医院禁止吸烟。”薛礼说着，还是丢给他一包崭新的烟。
两人坐电梯到顶楼，打开天台的门走出去。
细雨夹杂着寒风，将两人头发吹得凌乱不堪。
风太大，闻人屠试了好几次才点燃一根烟。用力吸了口，偏头吐出。“我刚刚让人查了最近的出关记录，没有发现异常。”
薛礼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正常，这种药过关卡肯定会被拦截下来。你让人再查查最近几场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人物。”
“师兄，孩子你送去哪了？”
薛礼一早知道明白瞒不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