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萄打量了一下这屋子,伸手将灯打开,见华樱缩在床上,纯美的脸蛋上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他虚弱的样子,让她禁不住鼻头一酸。
华樱把自己关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如果不是神父发现他生病了,他将会怎样?
华樱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可是脑袋又特别重,昏乎乎,想坐起来都没有力气。
小元宝圆溜溜的眸子瞪着他,撅着小嘴儿,嘟嘟囔囔地说:“你不乖,为什么不听神父的话呢?你不吃药不打针,病怎么会好?”
孩子稚嫩的童声犹如天籁般好听,虽是责备的话,却是满满的关切,华樱几乎痴了,他不敢相信,小元宝和他妈咪竟然会来!
太意外了!如果这是梦,华樱情愿不要醒来。
华樱笑了,这真诚的微笑从一个正在发烧的人身上看到,显得格外的凄凉,令人心碎。
他是不是盼了很久,是不是已经绝望了才等到了这一刻?
水萄将手里的药拿出来,小元宝把装着水的杯子递过去,这是要喂华樱吃药。
水萄的手腕伸到华樱脖子下,使劲把他从枕头上撑起来。
华樱的视线落在那红色胶囊上,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就跟许多孩子的反应一样。
小元宝最熟悉华樱这种表情了,因为他自己以前生病的时候,妈咪喂他吃药,他就会这样。
小元宝白嫩的手指将胶囊塞进华樱嘴里,然后把杯子凑近华樱的唇,还不忘像哄小奶娃似的说:“乖啊……张嘴……吃了药病才会好。”
“嗯嗯……华樱啊,你就乖乖吃药吧。”水萄也在一旁附和着。
华樱吞胶囊特别困难,因为他的喉咙已经发炎肿得很厉害。
刚吞到喉咙就感到胃里一阵翻腾,药和水都被他吐了出来。
水萄和小元宝不禁面面相觑,看来喂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小元宝又拿出一颗胶囊,重复刚才的动作。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水萄深感安慰,儿子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愉快的,因为他可以亲自喂他的朋友吃药。
水萄忍不住说了一句:“华樱,你要是不吃,小元宝以后都不会理你了,我也不会再带他来看你。所以呢,你要想清楚啊……”
果然,华樱的眼神里露出了紧张之色,咕噜一声,胶囊吞进去了。
“哈哈……他吃药了,妈咪……”
“是啊,华樱是乖孩子。”
“……”
门口的男人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俊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他带妻子和孩子来这里,看起来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晏蔚之的包容,豁达,并不代表就会无限度。
他是希望水萄和小元宝可以放松心情,快乐的生活,不被烦恼所困惑,所以才会开解他们,但是他也说过,不会再让水萄和小元宝陷入危险的境地。
身为丈夫和父亲,晏蔚之做到了。
现在虽然已经晚上十点,可晏蔚之还是亲自送水萄和小元宝来了教堂
他知道,如果他不允许他们来,今晚他们都会难以入眠,如果他不守在他们身边,他也难以安心。
只是这么守护着他的妻子和孩子,看着他们开心地笑,他就会再一次地坚定,这么做,是值得的。
水萄和小元宝因为有晏蔚之的陪同,所以能够放心大胆地来看华樱。在他们心里,晏蔚之就是最安全的依靠。
华樱软弱无力地靠在枕头上,他的内心在欢呼雀跃,他好想拥抱着眼前这个女人和小元宝,可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懂如何表达感情,只能望着水萄和小元宝傻笑。
那天在孤儿院,华樱以为小元宝再也不会认他这个朋友了,他不会忘记小元宝当时的眼神有多恐惧,他甚至不敢问小元宝的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悲伤和痛苦。
华樱想不到在他生病最脆弱的时候,水萄和小元宝会来,这巨大的惊喜,让他感觉自己生病也是值得的……这样,他是否该感谢那一场雨。
其实华樱之所以在发烧之后都硬撑着不肯吃药打针,潜意识里就是在渴望着能有人来关心他,心疼他。
他把小元宝的电话写在纸上,是怕自己会忘记。
藏在枕头底下,他曾犹豫过好多次都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所幸的是,罗神父发现了纸条……
小元宝从包包里摸出一个东西,在华樱面前晃了晃。
“把这个塞进去。”小元宝说话的口吻像个小大人,手里拿着体温计。
华樱乖巧得很,他只觉得自己此刻好幸福,好开心,哪里还会闹别扭呢。
原本水萄是听罗神父说为华樱量过体温,发烧到38度,可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怕万一他烧得更猛呢,所以还是量一下比较妥当。
小元宝晶亮的眸子望着华樱,伸出一个手掌:“五分钟以后才可以拿出来。”
“嗯……好。”华樱嘶哑的喉咙里挤出这两个音,已是十分艰难了,他的喉咙肿得厉害。
水萄不由得心里一疼,端起桌子上的水杯递过去,柔声说:“感冒发烧要多喝水。”
华樱微微一愣,抬眸间倏然对上水萄那双净透无瑕的眼眸,他能感觉到她的善意和关心,这种沁人心脾的温暖,真的好像梦里的一样。
接过杯子,华樱咕噜咕噜将杯子里的水喝光了,冲着水萄笑笑,仿佛在说:我很乖,已经喝了。
是的,他很乖,水萄也感觉到了,她和小元宝一来,华樱就听话地吃药,喝水,很配合,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太害怕失去了。
华樱害怕如果自己不乖,水萄和小元宝就会立刻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