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更,月牙隐去。
济世堂的大门被拍得震山的响,济世堂早已经习惯慌里慌张的病人半夜敲门,甘忙完不慌不忙地打开大门,随即一股风吹灭了手中的油灯,睁眼瞧瞧室外,喊声震天,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目及所到都是一排排火把,一直蜿蜒到黑暗的尽头,他揉了揉眼睛,琢磨着这是啥情况,第一反应就是紧急关闭大门,只听一个小卒模样的人大声喊叫,“快快请你师傅,有急事。”
随即大门被撞开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质问,“谁是坐堂师傅?”
甘忙完见情况不妙,正欲转身,麻师傅已经站在身后。“我就是。”一个白胡子老人披衣而立。
“快。”众人扶着赵将军直奔大堂。
“是箭伤,必须得先拔箭。”甘忙完用征求的眼神望了望麻师傅,准备动手。
“慢着。我来。”麻师傅转身看了看室外浩浩荡荡的军队,断定伤者绝非普通之人,也非等闲之辈,为慎重起见,决定亲自上阵。
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着麻师傅有条不紊处理着伤口,一个时辰过后,麻师傅放下伤者的胳膊说,“箭头伤及骨头,所幸没有破裂,否则这只手废了,虽然如此,但也必须得静养一个月,方才能出力。”
赵将军微微点头。
钱军师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握拳相谢,“谢谢师傅。”
麻师傅连声说:“应该,应该。”正欲转身离开。
“你知道所医何人?”小卒多嘴道,“这是我们的赵将军。”然后指着八尺长的高者说,“这是钱军师。”
赵将军笑而不语。
钱军师说:“前方战事吃紧,军医掉队了,药资也供应不上,我军还得借用你们济世堂的物资。”说完命令士兵进屋动手搬药材。
“有这样的道理没有,治好你们的病,不求回报,反倒还要抢我们的药材,你们有没有王法?”甘忙完拍案而起。
钱军师用剑压住甘忙完的肩膀,淡定地说,“歼敌救国,人人有责,目前军队急需药材,治疗伤员,这里的一切物资都被征用了。”然后用力将甘忙完肩膀上的剑翻了一面,寒光四射,“这就是理。”边说边将剑从甘忙完肩膀移到脖子上,用力地按了一下,说“这就是法。”
赵将军借机观察着这个济世堂,门楼高大,厅堂气势宏伟,宽阔的楼梯踏步从前台左边延伸到二楼,目及之处,高端大气,根本看不出前不久刚刚发生的灭门命案,反倒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难道眼前的这一批人知道当晚会发生命案而提前躲避了?
钱军师似乎看出了赵将军的心思,单刀直入地问:“堂主,此地不是发生了灭门吗?怎么你们却安然无恙呢?”
麻师傅迎着不怀好意的笑脸,镇定地回答:“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王叔和提醒道,“这事已有定论,当晚麻师傅带领几个弟子到石斛山出诊才躲过这一灾难。”
一个军士长上前照着王叔和的屁股就一脚,“就你嘴多,没有人将你当作哑巴。”甚至举起长矛对着他,却在赵将军严厉的眼神下退却回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搬出了药材,就连床下放着的药具也一一搜寻出来,寸草不留。
有人提议:“将济世世堂烧掉,免得落入敌军之手。”
有人建议:“这些人都这么好的医术,留在军中充当军医。”
王叔和越想越气,竟然冲动地大吼一声:“你们都不得好死!”
甘忙完闻言一个箭步上前揪住王叔和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引狼入室!我要亲手宰了你!”说完操起捣药用的石臼砸向王叔和,不偏不倚正落在厅中的一个木桌子上,顿时劈为两半。
“来人,将这小子拖出去宰了。”钱军师大怒,指着甘忙完恶狠狠地骂道。
白茝眼疾手快,冲上前去挡住小卒,用身子掩护着甘忙完,“谁敢上前,我与你拼了!”
“来人,放火烧掉济世堂。”钱军师气急败坏地叫喊着,“我看你们谁再敢放恣。”
“且慢。”麻师傅慢条斯理地挥了挥手,示意甘忙完松开王叔和的衣领,然后转动太师椅,面对钱军师,平静地说:“烧掉济世堂,我们可以重建一个更好的,但是,恐怕于你们不利。”
“此话怎讲?”钱军师放下高举在空中的大手,跨步直到苍师傅面前。
“济世堂后方就是石斛山寨,距离此地只不过十里之遥,你若举火,必然惊动山上的麦门冬寨主,眨眼之间十万精兵顺山而下,势如破竹,到那时,强龙斗不过地头蛇。”麻师傅平淡的语调中透出无穷的杀伤力,一语震慑住了钱军师。
只见钱军师求助似地望着赵将军。
赵将军自然高瞻远瞩,他想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必须得安定,此时挑起与石斛山的斗争尤其不值得。
“我愿意随军报效赵将军。”急中生智的王叔和,口中高呼。他想此时如果不站出来,这帮人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然后扑咚一声跪在赵将军面前,“请看在麻师傅治好你的箭伤和捐献药材的份上,放过济世堂,放过这帮医师们。”
赵将军并没有动心,只是微微一笑,示意钱军师放了甘忙完,然后用沉闷的声音问:“还有一物,可有隐瞒?”
钱军师立即心领神会,接过话茬厉声问,“《龙脉》藏在哪里,快快交出来,赵将军可特赦你们。”
“我这里没里有什么《龙脉》,这纯属那些妄想一夜成名、一步登天的人异想天开的主意,他们不勤学、害怕吃苦,幻想着有朝一日观看《龙脉》后可以包治百病,找到成功的捷径。”麻师傅坐在太师椅子上,镇定自若。
“是的。”王叔和趁机抢话,“这是我做过的梦,不是我杜撰出来的,只是一个梦,梦中看到了此书,所以与济世堂无关。”
“这么说来,一定就在济世堂,给我搜!”钱军师才不相信鬼话呢,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有的医书、典籍都被搬到大堂之上,并没有找到希望的天书。
“我数到三,如果你们再不交出《龙脉》,我就一把火烧掉济世堂。”钱军师开始倒数,“一,二。”
“慢。我带你们去拿书。”王叔和只得硬着头皮,面向死神,心一横,大不了就是一死:“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众人将目光集中在眼前这个楞头楞脑的小伙子身上。
“你胆敢糊弄我们,剥了你的皮,抽你的筋!”钱军师揪住王叔和的衣领,吼叫着:“走,带我们去找《龙脉》。”
其时,王叔和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为自己的荒唐和鲁莽而胆颤心惊。
王叔和随着军队的步伐,乘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茫茫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