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新看了眼被推出镜头外的姜悦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等他开口，那边的王姐于姐都在喊：“小徐你快拍啊！我们姿势都摆好了。”
“还等什么呢？我手都举酸了。”
徐牧新是销售部的实习生，见此状况也不好违背大伙的意思，对着他们连摁了几下快门。
等到换姿势的缓冲期间，他才对姜悦宁道：“悦宁姐你也站过去吧。”
姜悦宁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点头，有几个女生就纷纷坐回位置：“唉，不拍了不拍了，累了……”
而曹子仪则直接冲过来抢走了相机：“拍得怎么样？照片在哪，来让我看看照片。”
徐牧新于是又去给她调出照片。
另外几个同事也凑了过去：“这张我眼睛都没睁开，一会给我删掉！”
“卧槽！你看牛哥他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总感觉这里光线有点暗，晚点回去用PS调个色。”
“王姐你快来看，这张把你拍得好好看！是不是很冷艳御姐？”
“就你油嘴滑舌。”
“……”
望着他们围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姜悦宁只觉得自己更加格格不入了。
她没再傻站着，选了个位置悄悄坐下，打开手机回复叶晓冉的消息。
小叶子：【你这次聚餐时间也太晚了点，现在都快九点了，地铁赶得上趟儿吗？】
姜姜：【他们没打算回去。】
姜姜：【说是定了KTV包厢打算玩通宵。】
小叶子：【通宵？这么嗨？】
姜姜：【嗯，不过我不打算去。】
姜姜：【我定了宾馆。】
小叶子：【定什么宾馆呀？你不如直接来我这。】
姜姜：【我这是商贸城附近，距离你那也远的，宾馆近。】
小叶子：【那行叭。】
小叶子：【你没喝酒吧？】
姜姜：【没呢。】
姜姜：【放心，张总今天没来。】
小叶子：【那就成。】
小叶子：【不喝就对了，就说你有胃病，喝了过敏会死，谁劝都不理。】
姜悦宁看着手机，莞尔一笑。
小叶子：【行了，那你注意安全，我去敷面膜。】
姜悦宁打字回：【好。】
吃完饭，他们一群人去KTV嗨，姜悦宁则借故离开。
一路上，她忍耐着情绪，打车到了宾馆房间。
说不清什么滋味，明明都是些不相干的人，但还是令她不舒服到了极致。
甚至都忍不住自我怀疑，自己是真的，很令人讨厌吗？
“……”
磨蹭着洗完澡，时间已经十点半。
姜悦宁不知道干什么，刚准备点开游戏，却见手机提示来电。
又是“付秋菊”打来的。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摁了接听。
付秋菊：“喂，悦宁啊，最近这段时间怎么样？”
姜悦宁：“还行。”
付秋菊：“是这样的，你弟快放暑假了，我打算给他报个补习班，他这高二，听老师说还挺关键的……”
姜悦宁闭了闭眼，打断她的话：“我打算辞职了。”
像是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静了一瞬：“怎、怎么了，怎么突不其然要辞职？”
姜悦宁没解释：“所以，后面几个月，你别问我要钱了，我手头可能也不是很宽裕。”
付秋菊语气担忧：“你那工作不是挺好的吗？工资高，待遇好，也干了这么久了，你这好端端的辞什么职啊？”
姜悦宁：“与同事关系不太好，然后加班太多了，还没有加班费。”
付秋菊：“你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搞关系的，搞不好就搞不好咯！”
“……”
“我早就说了你的性格要改改，你看吧，出门在外不会做人了吧，说你又不爱听，要我说，肯定是你的问题，脾气死倔又不爱与人打交道。”
“……”
付秋菊：“听我的话，别动不动提离职啊！现在工作可不好找，你辞职了要是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你这都毕业了，可千万别指望家里养你，家里这也过得紧巴巴的。”
姜悦宁努力平静语气：“可我如果干的不开心，还要继续干下去吗？”
付秋菊：“工作哪有开心的！你看谁工作开心啊？工作就是去赚钱，你这异想天开的，还指望工作能干开心？”
“再说了，你管他开不开心，有钱拿不就行了？还有加班，加班算什么事啊，你们坐在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苦什么呀，要我说，也就是你娇生惯养坏了吃不来苦。”
“想我们当年，风吹日晒的什么活儿没干过啊，哦，你这就叫苦了？”
“……”
姜悦宁就知道不应该和她说这些：“所以，我就该像头驴一样，不停蹄地给你挣钱？”
“我累了，想歇一歇，不行吗？”
付秋菊：“你年纪轻轻累什么累啊，我还没叫累呢，你看你妈我有歇过一天吗？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我一个人在操心，我难道不累吗？ ”
“……”
“我们以前工作可比你苦多了，老板说东，我们就不能往西，平时只留吃饭的钱，剩下的全给家里，要供弟弟读书。”
“你弟弟的学费我还没问你要呢，你有什么好累的？”
“……”
情绪崩溃到极点。
姜悦宁眼眶湿润，手指攥着手机。
一忍再忍，忍住摔手机的冲动：“那不然，我去死好了？”
付秋菊愣住了。
“这人世，我本也不想来。”
付秋菊叹息：“……我说你这孩子，心理怎么这么脆弱，这还说不得了。”
“你现在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看谁家的女儿像你一样，动不动把死字挂在嘴边？”
“很多像你一样大的，人现在孩子都生了，你瞧瞧你那窝囊样。”
“……”
姜悦宁含着泪，弯唇一笑：“我累了，我去睡觉了。”
“以后，少给我打电话。”
“喂！悦宁——”
声音戛然而止。
姜悦宁从床上起身，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袭涌的负面情绪，几欲将她淹没。
目光落在镜子上，不知道为什么，疯狂涌出自毁的念头。
她止不住想，是不是只有自己死了，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是不是只有她从这世上消失，她的妈妈才能意识到，或许是她自己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