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可咋整?那死丫头不会真的去找我大哥大嫂了吧?”
村里村外,山上山下全找遍了,也不知道那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方老头子没搭理三儿子。
拿着烟袋锅子吧嗒了两口,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
“老二,你去给文山拍个电报,就说他闺女嫌日子苦,自己偷跑了。”
这样说也行,可……,方文广表面上答应得很痛快:
“行,爹,那我现在就去。”
他紧走了两步又停下,想了想,转过身关切得问了一句:
“爹,沫沫走之前是不是从家里拿钱了?否则这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坐车回去的?”
方老头子闻言深深看了二儿子一眼。
老大两口子能挣钱,但娶的媳妇不好,将老大管得死死的,每个月除了那点养老,竟是一分钱都不肯为爹娘多花。
哼,也难怪他兄弟们心里不得劲。
方老头子点点头:
“你娘心疼孙女,给了她一百块钱,唉…这事儿也写进电报里吧。”
说完,从兜里掏出三角钱递过去。
方文广接过钱,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嚅道:
“那个,爹,电报是三分钱一个字,这……”
他貌似无奈地把钱往方老头子眼前一递,意思很明显。
老大眼见着是指望不上了,老三更是吊儿郎当不像样,看来,他们老两口的养老,以后得指望二儿子。
想到这里,方老头子难得大方了一回,又掏出两角:
“去吧,记得给你大哥说清楚。”
方文广心领神会。
说清楚什么?自然是要说让老大还钱的事。
【咱们工人有力量,嗨!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嗨!每天每日工作忙,盖成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改造的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纺织厂大喇叭里,响起了雄壮激昂的歌声,下班时间,工人们成群结队往外走。
方文山推着自行车刚要骑上去,便被人给叫住了:
“方主任!”
来人名叫许正昌,他和白婉儿一样,都是宣传科的干事,同时,也是许副厂长的亲侄子。
“呦,许干事呀!”方文山忙笑着打招呼,“怎么?这是有事儿?”
许正昌笑得比他还灿烂,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走,出去喝两杯,我请客。”
方文山心思微转,两个月前听到一丝风声,这许副厂长好像要调走了,难道……
想到那个可能,方文山心里一片火热!
“哪能让你掏钱?今个我请客,走走走…”
国营饭店里。
酒过三巡,许正昌打开了话匣子,可说来说去,也不说到点子上。
方文山年纪轻轻能坐上车间主任的位子,那自然是有些城府在的,许正昌不说,他更不问,只管好酒好菜地招待他。
许正昌为什么不说?他就是故意的。
大伯要调走,可他的工作还在这里,他想在大伯调走之前,抓紧时间为自己找个新靠山。
纺织厂一共有九个车间,每个车间里配着两个车间主任,也就是说,能竞争下一任副厂长的足足近二十人。
他之所以相中方文山,一是他退伍军人的身份,二是不管论心计还是论手段,这方文山都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方主任,你可能也听说了,我大伯要调走,他手里有一个推荐名额,大伯一直都很欣赏你的。”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蹙了一下:
“最近厂里有流言说…你重男轻女,还把女儿扔到乡下多年,不管不顾的,这……”
面对许正昌探究的目光,方文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呵……虽然我女儿确实是在乡下长大的,可当时也是因为我爱人怀孕,没法照顾她,明天我就请假把孩子接回来去。”
说实话,许正昌是有点失望的。
方文山没有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那说明那件事是真的。
他连亲生女儿的死活都能不管不顾,就算大伯将他扶上副厂长的位子,那估计自己这个外人,也跟着沾不上什么光。
一叶知秋,再看看吧…
方沫不知道很快就能回到父母身边,知道了也不在意。
身上有了些力气,她从空间的地上站起来,慢慢走进了别墅里。
衣服脱下来直接丢进洗衣机,既然没打算让老方家那群禽兽活着,那也就不怕谁看到她的变化。
之前准备的衣服太大都不能穿,她也没想到,穿越过来会是十五岁的年纪,而且还身形瘦削。
上楼洗了澡,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方沫沉沉地睡了过去。
方家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方沫。
之前还害怕那丫头片子出去胡说八道,可细想想,就算她说出去,可谁会信呢?
只要方家人打死不承认,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想通了也就不怕了,日子还得过,该下地下地,该干活干活。
如今是国有经济,土地承包制度还没有实行,大家都是统一劳动,再按干活所得工分来分配粮食。
七月的田间地头上,一片繁忙热闹的景象。
邓大娘的妯娌冯大妮是个大嘴巴,她手里割着麦子,嘴里也没闲着。
以她为中心,四周时不时传出一句:
“哎呦,真的?”
“那还有假?”
冯大妮说得斩钉截铁:“我亲眼看见的!方小宝说起来也有十岁了,就那样将她堂姐的头按在水盆子里,啧啧……”
她前面的林大嫂扭过身来,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其实叫我说,最不是人的还是白婉儿,上次他们两口子回来,我见那丫头刚想往她身边凑,就被她一脚踢在了大腿上,你们说说,哪儿有这样当娘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地头上,李老婆子领着两个媳妇还有孙女们走了过去,大家忙止住了话头。
不忿归不忿,可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外人给自己招惹麻烦。
别人怕她可秦寡妇却不怕,前些年为了一块宅基地,两家人曾大打出手过。
秦寡妇虽然没了丈夫,可人家叔伯兄弟十几个,愣是没让方家人占了便宜去。
所以这李老婆子刚走过来,秦寡妇就笑话她:
“哎呦,李老婆子,你这个做奶奶的可真疼爱孙女,老大家的方沫让你给疼没了吧,啊?哈哈……”
“秦寡妇你可别满嘴喷粪!我们方家人行的正坐的端,才不怕你胡咧咧呢。”
心虚只是一瞬间的事,李老婆子到底身经百战,很快神色自然地回怼道。
村里人听到“行的正坐的端”这几个字,都相视一眼撇了撇嘴,哼,可真敢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秦寡妇倒是不着急,老神在在的说: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大家走着瞧好了,这人要是坏事做多了,迟早得遭报应!”
“秦寡妇,你说谁呢?”
“说你呢!说你们方家人呢,怎么着吧?哼,上次你家老三半夜点我家房子那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李老婆子一听这话立马熄火了,秦寡妇可不是好欺负的,他们都见识过的。
“吵什么呢?快干活!工分不想要了?”
大队长王大成,扯着脖子在地头上喊了一嗓子,秦寡妇和李老婆子立马老实了。
方沫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分,她下床先喝了一杯红枣豆浆,煎了两块三文鱼,配着素包子一起吃了。
这具身体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她不敢一下子吃太多油腻的东西。
晚上有个大活要干,她得好好养精蓄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