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处宅子外，两个门子正说说笑笑不知谈论着什么，说到兴高采烈之处，一人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唾沫更是漫天飞舞。听者也兴奋地连连跺脚，全然顾不上门前玩泥巴的顾灵生。
他认真地用手指扣挖着眼前的烂泥，听见身后嬉笑声，会露出好奇的眼神，回头张望。
“你看，傻少爷也乐了。”一个门子指着他哈哈大笑。
另一人双手抱在胸前，也是满脸嘲笑。
“照看他的小翠呢？”一人问道。
“她你还不知道？把傻子往门口一丢，自己躲里面享福呢。”
“和管家？”两人对了一眼，露出猥琐的笑容。
此时，突然驶过来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门子立即收了笑容，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大小姐、二小姐……”
车上下来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应该就是太守的女儿。
“大姐，二姐！”顾灵生咧开嘴，冲两人跑去。
“你手上什么东西，脏兮兮的。”大女儿顾芸看着满手脏污的弟弟，露出嫌弃的神色。
二女儿顾芙也用衣袖捂住口鼻，身体离得远远的，不愿靠近。
“糖葫芦啊！”顾灵生举到两人面前：“给姐姐吃……吃……”
两人尖叫着躲开：“滚开，这脏东西你自己吃吧。”随后两人忙不迭地跑进宅院，留下他一人在原地傻笑。
“看来顾灵生过得并不好。”王琬和洛水躲在墙角处，眼前一切看得真切。
“阿大，阿二，过来帮忙！”院子里传来顾芸的声音，两个门子赶紧闻讯进去。
王琬趁机走近宅院，对着顾灵生挥挥手：“喂，喂，过来！”
顾灵生眨巴着眼睛看看她，将脏手放入口中咀嚼，并不理会。
脏死了！王琬忍不住心里一阵吐槽。
“快来，哥哥带你去买糖葫芦！”她从身后拿出布老虎，晃了晃。
那布偶果然做得精巧，引得顾灵生放下所有戒心，向两人跑来。
只见他一把抱住老虎布偶，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和哥哥去买糖葫芦好不好？”王琬抬头问道，这小子长得还挺高，她只能尝试着拉了拉他的臂膀。
顾灵生乐呵呵地点点头，任由两人将他推拉着上了马车。
等他回过神，想吃糖葫芦时，马车已行驶到了屯骑营门口。
“姐姐，糖葫芦呢？”他问。
“别乱叫，我是哥哥！”王琬边说边拖着他向军营里走，众人已认得她，知道她是来找薛渊的，因此并未拦阻。
“糖葫芦来了！”洛水跑着过来，手上举了好几支糖葫芦。
顾灵生一瞧，乐了，也不管两人时不时坏人，抓起便吃。
“你们还真把他带来了？”薛渊闻讯赶来，见顾灵生满身脏污，脸上除了泥渍还有糖水，顿时皱了皱鼻子，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
“你去带他洗洗。”王琬比他还嫌弃，将顾灵生用力推向他。
“陈表！陈表！”薛渊口中发出噫的声音，然后高声叫着陈表的名字。
“他什么时候变成你的随从了？”王琬发现陈表最近一直跟在薛渊身旁。
“这小子会玩，也够意气，本将军和谁交好，你管得着么？”他翻了翻白眼。
陈表小跑步赶过来，见了顾灵生，还未等大家说话，便将他一把拉过去：“怎么这么脏，哥哥带你洗澡去。”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王琬和薛渊都被他爽快的举动震惊了。
“他还真是自来熟。”王琬喃喃道。
“我说他讲义气吧，很多新兵都喜欢他，会心疼人！不像那个萧默，大冰坨子一个。”薛渊滔滔不绝地夸着陈表，顺便埋汰一下刘陵。
王琬白白了眼，说道：“顾太守妻女估计挺看不上顾灵生的。”随后她将所见到的一切，告诉了薛渊。
“这深宅高院的，没办法，也幸亏这小子傻乎乎的，不懂人情世故，心里也就不会怎么难过了。”薛渊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
但愿如此。
过了一会儿，陈表带着顾灵生回来了。
只见他已清洗干净，身上穿着普通军士服。
王琬等人眼睛一亮，这孩子眉清目秀，生得不错。
“姐姐，还要糖葫芦！”顾灵生冲着王琬喊道。
“别瞎叫，说了是哥哥！”她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从洛水手中拿过一支糖葫芦：“再喊错，不给你吃了。”
顾灵生一把抢过糖葫芦，嘴里咕囔着：“明明就是……你们想骗宝儿，宝儿可聪明着呢。”
王琬心里一阵嘀咕，心想这呆小子眼光这么厉害？竟然能看出她们是女子？
想到这儿，忍不住又看了看薛渊和陈表：你们还不如个呆子……
薛渊可没察觉她怪异的神情，带着众人进了自己的营房。
“哇！宝剑！长枪！”顾灵生看见营房内的兵刃，兴奋地跑上去触摸。
“喜欢么？”薛渊问。
他连连点头，见对方没有阻拦，一把抽出宝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若是喜欢，可以常来，让哥哥们教你剑法，可好？”薛渊不动声色地上前，将宝剑从他手中夺下，放回了剑鞘。
“好啊好啊！宝儿要学本事，帮爹爹打匈奴！”顾灵生拍着手，像个孩童般欢欣雀跃。
“你认识瑶瑶姐姐么？”王琬突然问道。
“不认识。”他只顾着去摸立在枪架上的银枪，试着举了举，眼看就要将银枪举起，薛渊在一旁用力一抓，银枪被牢牢按在架上，纹丝不动。
顾灵生怯怯地看向他，见他沉着脸默不作声，吓得赶紧离得远远的，坐到王琬身旁。
“姐姐……”他抓着王琬的衣袖，有些惊慌。
“别怕，你先回答问题，等下让哥哥带你去玩。”她安抚着眼前的大孩子。
“你真的不认识瑶瑶么？”她继续问。
顾灵生依旧摇头。
她沉思了片刻，又问：“你爹爹最近有没有说要给你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顾灵生一听，裂开了嘴：“姐姐你怎么知道？爹爹告诉你了？”
果然不出所料。
王琬和薛渊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