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郎!”
银铃般清脆的女声令陶温激动不已。
双方隔着几百米远,只见茱萸山一处小丘的后面转出一匹枣红马,其上红袍银甲的女将威风凛凛。大家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俏丽英武的孙怡。
陶温大喜过望,当即拍马迎上前去。昌龙尹虎等泰山兵见孙家大姊活跃一如往常,也都放下心来。
“怡儿,你没事吧。”陶温勒马驻足。
两匹马摩挲着彼此的头部,交相缠绕。其上坐着的两个主人也含情脉脉,激动非常。
“我没事,不出你所料,围困东门的曹军一见北面的狼烟,都撤围走了。我带着几万百姓安然无恙地从东门撤出。”
“几万百姓,竟然有这么多?”陶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城中见刁民闹事,还以为没多少百姓愿意跟孙怡出城逃难呢。
“嗯,百姓们也不傻,城内人畜混居,雨后更是脏乱异常,大家都不愿意困在城中等瘟疫来袭。另外,陈府君有意让我们带城里的难民出去,在官府施压之下,几乎泰半的难民都随我出来了。”
孙怡得意地说着,好像自己救了几万人的性命,博了一个天大的功业。
陶温欣慰道:“徐州遭此浩劫,我们能救得几万百姓的生命,实属不易。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
“一个泰山兵哨骑找到了我们,说大军就在茱萸山附近,我便让那哨骑带着百姓去投州郡大军,我担心你的安危,沿着茱萸山一路寻找,果然找到了你们。”
两人叙话之间,泰山军的骑兵已经走近。
孙怡刚要和昌龙尹虎打趣,却见两人蔫头耷尾的,也不好逗笑。
陶温面色沉重道:“遇到了一点意外,许将军为了掩护大军撤退,牺牲了。”
孙怡和许真这几日打交道的次数很多,一听许真战死,不由得俏脸凝霜,眼眶红润。
“怎会如此,唉,许将军他......罢了罢了,战场厮杀的事情,总是不如人意。”孙怡不免想到了战死的父亲,经过这么多年的伤痛,她早对战场的生死一事释怀,“陶郎,你们伤亡如何?”
“赵将军那边损失约有百骑,丹阳兵损失约六百,不过此番曹营倒戈了八百名丹阳兵,大家盔甲军器都差不多,合兵一处,反倒增加了二百人。”
“只能说因祸得福吧。”孙怡又叹了一几口气,“泰山兵呢?”
“泰山兵还好,初阵并未让他们充作主力,伤亡不过十骑。”
孙怡对陶温勉强笑了笑,缓缓说道:“突击敌方中军大营,竟能取得如此战绩,看来陶郎你也是天生的将军材料啊。”
“侥幸罢了。”陶温不是谦虚,他神色凝重道,“若是曹操在,我们怎么可能取得如此战果?”
诚然,此番徐州兵以不到一千的伤亡,杀伤了曹营约五千人。曹洪手下引以为傲的庐江上甲和丹阳兵两支部队成建制地消失,李典、乐进、夏侯渊三员战将遭受重创,桓忠和夏侯衡在乱军中被陶温斩杀。
除了最后许真意外被于禁突击而死,此战被称作徐州军完胜也不为过。
但这一切的成果,前提都是曹操和青州兵的战场缺席。陶温深知自己和手下的三千精锐断然不可能对曹操产生什么威胁,最终的决战必须由徐州州郡的主力大军和曹军一决胜负,届时才能见识分晓。
陶温和孙怡并马前行,带着大部队沿茱萸山东进。终于,在傍晚时分,他们见到了州郡大军位于武原县的营寨。
双方合兵一处,丹阳兵和泰山兵都在徐州大军的营寨里休养。陶温却没有休息的功夫,安顿好手下的士兵后,立刻前往中军大营面见祖父陶谦。
营寨内灯火通明,陶温前脚刚一踏入帐中,就见刘备笑脸和善地迎了过来。
“惊闻公子引兵大破兖州军,备甚是钦佩。为聊表敬意,请公子满饮此杯。”
陶温自然脸上陪着笑意,却先用余光扫了一眼帐中。
只见大帐下首坐着赵云,正转向帐外朝自己抱拳行礼,一旁的张飞在欢快地吃着酒宴,完全无暇他顾;二将对面坐着曹豹和许耽,上首是淡定自若的糜竺和陈登,中央高堂之上,陶谦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无精打采地撑在坐席之中。
“府君盛情,温怎敢推却。”陶温先和赵云还礼,随后赶紧拿起刘备举着的酒盏。
“请。”
“请。”
两人略一欠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刘备笑呵呵地朝陶谦致意,随后入坐在赵云和张飞的上首席位。
陶温阔步前行,到陶谦面前,下拜道:“祖父万安,孙儿回来了。”
陶谦那仿佛铁球一样眼眸忽然有了光泽,他咳嗽两声,张开双臂缓缓说道:“温儿,你做得好,做得好呀,快起来。”
陶温站起,向两旁的文臣武将拱手行礼,当他的目光聚焦到陈登之时,不禁露出些许杀意。
一个人想刀人的心是掩盖不了的。
陈登何尝不明白陶温的意思,却只是轻松笑了笑,摆出一副“老子就在这儿,你来砍我呀”的得意姿态。
曹豹率先起身与陶温行礼,问道:“公子深入敌阵,可知兖州兵虚实?”
“曹叔,此番我之所以能破其大营,原因其实很简单,曹操那厮并不在中军大营之中,故而我能侥幸破之。”
“什么,曹操不在大营中?”徐州众人尽皆惊骇,刘备和张飞倒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赵云早在回归之际就将战况如实禀告过了。
现在,陶温将他在彭城的战事经过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更重点说出,徐州前线之所以不能抵挡曹军,正是那不知所踪的笮融之故。
当然,陈珪和他嘱咐的那点小九九肯定不能堂而皇之地摆在众人面前,陶温也就顺口一提陈珪的难处,而将两人的交易按下不表,等私下见到祖父时再做禀报。
众人都是一阵唏嘘,没想到笮融反心已露,也没想到陶温竟如此善于用兵。
“不可能,笮府君岂会叛变?”同为丹阳三大佬之一的许耽率先站起身,他被侄儿许真的战死冲昏了头,竟然对陶温怒喝道,“笮府君乃是徐州南部的柱石,公子有什么证据,就敢诬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