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不愧是沙场宿将,作战方略已在脑中成型。
他目光如炬,自信地说道:“末将先前和刘府君南征北战,讨伐流民武装。府君天性仁慈,不喜欢杀戮,所以末将经常带领骑士随府君直冲敌方中军,只有速斩贼酋,才能避免更大的战火波及到更多的人。明日大战,末将敢请命先登,率领汉骑直冲曹军的中军大帐!”
陶温长吁一口气。手下有赵云实在是太舒服了,简直像打瞌睡时有人立刻送上枕头。赵云只寥寥两句,不仅解决了冲击敌阵指挥部的问题,而且他豪壮的发言立刻提振了在场所有人的士气。
陶温微笑颔首,回想起昨日赵云的战斗景象,赞许道:“子龙将军真是勇猛无双,既然将军深谙冲阵斩敌酋之道,那明日先锋的位置非将军莫属。至于我们其余的部队又该如何分配呢?”
“依末将之见,丹阳兵人数最多,重装在身最是显眼,不如视作正兵,列阵于前,作战之时由许将军和公子稳坐大阵。曹军一方,内无主将外无强兵,以徐州丹阳兵之精,对方想要攻克我们的阵型绝非易事。等两军混战,先派侧翼的胡骑绕至敌方侧面乱射,扰乱敌方的阵型,曹军必然松动,届时任他们用兵如神,也决不可能反应过来。战场瞬息万变,只有阵中的骑兵最能嗅到异动,最终由末将寻找曹军的阵型缝隙,一锤定音。”
陶温听了赵云慷慨雄壮的战场分析,简直如临其境,不禁热血沸腾,拍手叫好。
“子龙将军之言,符合兵法以正合以奇胜的精髓,正是破敌之策。”
赵云也有些纳闷,他只是结合了己方的战阵特点做了简单的规划,其实要说破敌的策略,他还都是向刘关张三兄弟学的呢。
他根本想不到,在这间营帐里,不管是陶温孙怡,还是昌龙尹虎,都对兵团作战没有什么概念。即便许真作为此间丹阳兵的统帅,打仗也是二把刀,上过的战场一只手数得过来,像对战曹军上万人这样的大战,许真唯一的战绩还是负的。
这次战役,说成一个高手带着五只菜鸡都不为过。
许真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在下只是一介都尉,不敢当‘将军’的称号。”
赵云无语了,要论军队官阶,自己连个都尉都不是,只是公孙瓒派到刘备帐下的主骑,不也被所有人敬称为“赵将军”吗?
那自己岂不更加脸皮厚?
可是,有某个脸皮更加厚的刘姓黑老大对他说过:主一军生死者,便是将军。赵云从此铭记于心,不再执着于一个称呼,而是逼迫自己更加有担当地挑起手下生死的重担。
就因为他是手下人口中的“赵将军”。
“子龙无论何时,都要当仁不让,挺身而出,这才是大丈夫。”
赵云又联想起了那个嘴上说着教父之言,身体也同样义无反顾冲向敌阵的身影。
在这类波澜壮阔的战火纷飞中,接下来的场景一定是两个熊虎一样威猛的壮汉也随着冲了进去,搞得他自己也血脉贲张,好像不冲不合适似的。
他笑了笑,发觉自己已经在那个人的教诲之下,习惯了“当仁不让”。
这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门口的昌龙居然站起发话了。
“赵酱俊腿巧不起认。”昌龙嘴里还吃着茶点,呜哩哇啦地说不清人话。
尹虎赶紧站起身,捂住了昌龙的嘴,跟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昌龙咕嘟一声将食物咽下肚子,朗声道:“赵将军忒瞧不起人,你让公子躲在中军大阵里,我们这些仆人岂不是也要龟缩在丹阳兵的铁片儿保护中?”
“诚然如此,不知小将军有何不满?”赵云不太明白昌龙想表达什么意思,但就战场的布置而言,确实是这样的安排。
“我非常不满。我想请公子下令,我们泰山军的两队骑兵也要和赵将军去冲阵。”
尹虎尴尬地笑着,朝大家拜倒:“阿龙的意思,单纯想跟赵将军在战场上历练历练,就历练历练,哈哈,没别的意思。”
赵云严肃道:“行军作战不是儿戏,守住我军的正面根基才能保证我方不败,所以你们的任务更加艰巨。另外,冲阵一事,危险异常,末将手下的汉骑都是公孙将军带出来的百战骑兵,在边地仅次于白马义从,早就习惯了冲阵踏兵的战术,你们未曾接受过冲阵的训练,且昨日我见曹军指挥有度,将士精锐,所以不希望你们以身犯险。”
双方争执不下,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陶温的身上。
孙怡道:“赵将军所言不错,练兵不必急于一时,昌龙尹虎二人贪功冒进,在战场上恐怕要吃亏啊。”
昌龙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刚要拉着长脸大声嚷嚷,却被尹虎再度捂住大嘴巴。两人蹲下身子,又在小声嘀咕着孙家大姊。
孙怡忍着怒火吓唬二人道:“别以为老娘听不到你们两个蠢猪在窃窃私语!”
“子龙将军所言,确实不错,但我有不同的想法。”陶温笑着走下席位,来到了赵云身边,“不只是泰山军,明日我也要随将军冲阵。”
昌龙尹虎二人差点开心到原地跳跃起来。
孙怡和许真却一脸惊慌。
许真急忙站起身,直言道:“大公子轻易出阵,惨遭敌方暗算,这是前车之鉴呐,小公子怎,么还要如此以身犯险呢?我怕......”
他是真的怕了。
曹军的悍勇和人海如潮,是他先前完全没有概念的。自从陶兴被夏侯渊临阵斩杀,刺史府大纛倒下去之后,曹军的勇猛值简直翻番,变成了之前的两倍,而与此同时,精锐的丹阳兵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仿佛立刻从猛虎变成了丧家之犬。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士气的重要性。正是这次的宝贵经验和难以回首的痛苦经历,使他对主将轻易出战一事,十分抗拒。
“我知道。”陶温对许真点了点头,“我一死,对全军的士气打击必然很大,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明日我们不仅要行军作战,还要保护彭城内的百姓顺利撤离。所以,我想稍微修改一下子龙将军的作战方案。”
“哦?”赵云表示很有趣,“愿闻公子高见?”